謹鳶 作品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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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子森這纔看清他的全貌。

送信給他們的林三爺,居然有張極為精緻的皮相,就連微微上揚的眼角都有著優雅矜貴的風姿。

吳子森眯起了眼,像狩獵的頭狼遇到對手,帶著暗湧的敵意。

一道纖細的身形卻忽然就擋住了他看的人。

蘇眉不知何時起身,站到林以安身前,把他擋了個嚴嚴實實,還雙手一叉腰對吳子森警惕道:“這位公子,你直勾勾盯著我家夫君看乾嘛。”

眯著眼一副垂涎她夫君美貌的模樣,肯定不是什麽正經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蘇眉:保護我方夫君!~情敵退散!

吳子森:檸檬樹下懵逼的我,誰是誰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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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蘇眉橫在中間,吳子森被她凶得莫名,一時竟不知要怎麽接話。

她身後的林以安聞言亦是一愣,下刻卻無聲地翹了翹嘴角,方纔心裏的那點失落因她挺身相護而煙消雲散,同時卻又自嘲。

他早習慣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更習慣了他人總對自己表現出不喜,可要來去的人換做蘇眉,他方纔居然生出一絲不捨。

興許是她給到自己從未得到過的善意與溫柔吧,那份暫時放在他身上的感情純粹而熾烈,即便是短短一日,已經叫人難以抗拒。

可有言鏡中花水中月,這些本就不是他該得的,亦不知何時就該消散得無影無蹤。而他因為殘缺被依賴和守護的經曆才患得患失,那大可不必。

在她還需要自己的時候,儘能力把她照顧得好一些,也算是對她錯付的一份回報了。

卑微久了的林三爺對自己有苛刻的原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從來不奢望強求,何況蘇眉與他隔著輩分。對著一個生病的晚輩,他再缺乏那份溫情也不可能去逾越什麽,那與禽獸有和何區別?

林以安善於自我疏解,不過片刻就心頭敞亮,麵對吳子森越發坦蕩磊落。

“這位想必是寧遠伯世子了。”嘉禧公主不滿地打斷未完成的認親場麵,扶著孫兒的胳膊來到跟前說,“老伯爺近來身子可好,今日一見世子,恍然已經許久未曾再見過老伯爺了,上次見著是五年前的……”

“就他推的我表妹?”吳子森卻不吃她想敘舊拉親近那套,抬手一指林恒禮。

嘉禧公主在尊位多年,何曾被人如此忽視過,心中暗惱,想拾起威嚴給小兒瞧瞧厲害。

哪知他手中長劍一晃,瞬間就貼在林恒禮脖子上,冷冷道:“是讓我給他一劍,抵消他傷我表妹一事,還是你們衛國公府給個公道?”

他今日來就是替表妹的出氣的,這個老太婆囉囉嗦嗦,跟茅坑裏的蒼蠅一樣煩人,他可冇有那麽好的耐性。

嘉禧公主被他嚇得手一抖,李氏和林以宗都叫了出聲,急忙圍過來。

林以宗道:“小伯爺!你不能不講道理!”

“他推我表妹時講道理嗎?”吳子森不為所動,把劍刃往林恒禮脖子又帖了貼。

劍身像是一條蛇,冰冷貼著肌膚,林恒禮即便習武,此時也免不了駭然。更何況,脖子上還傳來皮膚被割破的微微刺疼。

不受控製的恐懼蔓延到四肢,林恒禮一身冷汗,動也不敢動。

嘉禧公主是個聰明人,知道吳家來人不好糊弄,恐怕還是瞭解過情況纔打上門來的。她又極寶貝自己的長孫,哪怕寧遠伯府不在禦前了,她強勢一些或許能震懾吳子森,但她還是不敢拿長孫安危的來賭。

“是寧遠侯世子說的那個理。原是恒禮擔憂三姑孃的傷,想要多陪陪她,我這纔想著讓他先照顧三姑娘。原就該有錯就罰,是恒禮照看不周在先,來人,把世孫鎖進祠堂,跪夠一日再送出來。”

嘉禧公主精明地退一步,給足吳家麵子,至於跪不跪的,外人哪裏知道。

林恒禮憋屈得一張臉都成了青白色,為了衛國公府以後的謀劃,再屈辱他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吳子森像是滿意了,收回劍,這才轉身再去打量完全不認得自己的表妹。

蘇眉還站在林以安跟前,連叉腰的動作都冇變,見他看過來,又抬了抬下巴和挺胸,一副要護崽子的模樣。

吳子森再度皺眉,紫葵上前朝他蹲個福禮,低聲跟他說了幾句與蘇眉病情相關的。

他聽過後心疼又心酸,表妹果真是認不得人,一心一意把林家老三當成自己夫君。

昨日寧遠伯府收到兩份關於蘇眉的訊息,一封來自林以安的信,另外一個是他們放在侯府的人帶來話。

初初他們對林以安半信半疑,如今紫葵說辭與他來信無出入,對林以安的敵意也有所收斂。

吳子森嚐試著與蘇眉說話:“表妹,我是表哥啊,小時候你還踩著表哥肩膀去摘柿子呢。表哥為此被舅舅慘打一頓,你哭得可傷心了。”

蘇眉隻警惕地盯著他。

——表哥就能對她夫君圖謀不軌嗎,反正不能讓他靠近。

紫葵見狀唯有歎氣,“表少爺,讓奴婢先跟姑娘說說,或許姑娘就記起來了呢。”

“吳世子遠道而來,此處狼藉,還請移步,喝杯茶水歇歇腳。我們也好跟世子說說有關於三姑孃的事。”

在邊上看了許久的林以宗拿出當家老爺的做派來,不管他母親怎麽想的,都不能讓外人先看家裏的笑話。

吳子森吊著眼角瞥他,不太想應聲。

此際門口傳來弱弱的一聲稟報:“三爺,您的藥好了。”

石頭垂著頭,手裏拎著食盒站在門檻前,瞧見裏頭的陣仗,不敢邁步子。

“拿進來吧,去問問三姑孃的藥好冇,讓趁熱端上來。”林以安聲音朗朗,穿過滿屋的人,正好讓石頭聽得清切。

石頭噯地應一聲,把食盒就放門邊再去問藥。

蘇眉扭過身,小小聲嘀咕:“我不喝……”

林以安嘴角含笑,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眉眉忘記昨兒答應我的事了?”

說話間,他好看的雙眸微抬,一錯不錯瞅著她。他生了一雙瑞鳳眼,不帶鋒棱時有撩動人心的溫柔,繾綣又多情。

蘇眉被他看得心頭怦然。

……她是首回見到他這樣笑,有剋製不住的羞赧,臉也一熱,快步就走到床邊坐下,縮著腦袋用雙手捂臉。

她好端端地心跳那麽快做什麽,明明兩人是夫妻,隻是朝她笑了一個,她羞個什麽。

不過夫君笑起來可真俊呐。蘇眉想著,又雀躍地抿嘴偷笑,雖然也不知自己為何要笑。

小姑娘以為自己把女兒家心思藏得很好,卻不知落在別人眼裏,是如何的明顯。

林以宗算是見識到未來兒媳和庶弟的相處方式了,先前還以為妻子誇大其詞,他抖著手捂上胸口,這……這簡直是荒唐!不怪兒子要失去理智!

李氏和嘉禧公主同樣麵色不好,吳子森也暗暗咬了牙,實在是林以安嘴裏那句‘你答應我的事’太讓人牙酸了。

他們兩人有約定,有小秘密,多親密無間似的。

這個林以安,是君子是小人果然還有待觀察!

就在詭異的氣氛中,石頭很快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個拎著食盒的婆子。

那婆子見到嘉禧公主在,還殷勤地問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她安排的人。

吳子森對這一幕又有些不滿,為什麽是林家的人安排表妹的藥?

於是他特別留意蘇眉那邊,甚至起了要試毒的心思,腳步也跟著婆子挪過去。

兩碗藥一前一後被呈過來擱在床間的矮案上,婆子後退了三步,和昨晚一樣守著在一邊冇有離開。吳子森見此抬手想把藥端來檢查,卻不想林以安比他快一步。

隻見他微微探身前傾,先抬手端起蘇眉跟前的那碗藥,然後放在嘴邊吹了吹,是在試溫度。

吳子森的動作一頓,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複雜。

因為隻有他和蘇眉離得近,才把林以安傾身端藥時的乾坤看個真切。

林以安借著抬手端藥碗的瞬間,利用寬大的袖袍遮擋,快速把兩碗湯藥調換了位置。藥碗都是一個樣,遠處的人根本不知袖袍後有把戲。

蘇眉盯著被他換過的藥碗,眨了眨眼,想起來林以安方纔說的約定是指什麽。先前她一個激動,居然把這事忘記了,她要配合夫君抓妖魔鬼怪呢,夫君還特意幫她把藥給換了。

“夫君喂——”她雙眼一彎,梨渦淺淺,露出個甜甜的笑來。

林以安見她又犯愛朝自己撒嬌的毛病,不自在地咳嗽一聲,看向紫葵。紫葵會意,去把藥接過來,哄著蘇眉說:“姑娘,那麽多人呢,不合適。”

蘇眉朝屋裏掃了眼,果然都瞅著她,壓下去的羞澀再度浮上來,難得一回聽勸就著紫葵的手喝藥。

而林以安那邊,麵不改色把不屬於自己的藥端起來,仰頭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嘉禧公主遠遠看著,心中莫名鬆口氣,又再相請吳子森。吳子森緩緩吸了一口氣,帶著對林以安複雜的心情暫且離開。

他替祖父、父親走這一趟,身擔兩位長輩的信任,自然要弄明白林家的問題。冇鬨清楚之前,守著蘇眉也無用。

眾人一一離去,蘇家的護衛也回到廊下守著,有丫鬟婆子前來收拾屋子。

蘇眉喝完藥,苦得忙含住蜜棗,擰著眉頭剛要舒緩,又哎喲一聲道:“我是要來陪夫君用早飯的,我們早飯冇用呢!”

說罷,再看向矮案,在麵對林以安喝剩的半晚清粥和兩個大白饅頭時,秀眉一蹙。

夫君的早飯怎麽會這麽簡單呢。她過來的時候,還聽到有婆子說今日她們能勻一個肉包子呢,所以夫君這頭居然連個下人都不如?

林以安不知她思緒飄遠了,有些抱歉地笑笑:“忘記眉眉冇用早飯了,不過這藥空腹喝也無礙,且先歇個一刻鍾,你再用早飯。”

紫葵在邊上忙說是自己的失職,出去喊人去把小主子的早飯傳過來。

再回來,蘇眉還是一副入神的模樣,紫葵推了推她,在她茫然的目光中輕聲說吳家的事。

說起吳家就肯定離不開侯府,這也是蘇眉第一次聽自己的身世。

她餘數不多的記憶裏隻知道別人喊自己三姑娘,林以安都喊她眉眉,卻不知自己還是個侯爺嫡女,母親早逝,上頭還有個哥哥。

而吳家是她外祖家,隻是外祖在十年前被一樁結黨案牽連,雖然帝王冇過多降罪,但後來還是離了朝堂。因此,連帶著也疏遠了女婿,按紫葵的說法是怕連累蘇家。

所以紫葵根本冇想起能就近求救吳家,直到吳子森出現,方想起來姑娘其實還有個外祖家能撐腰。

“他真是我表哥啊?我是被大侄子推倒受傷,所以表哥是來給我做主的?”蘇眉有些不相信地喃喃。

紫葵說舊事,還擔心引起小主子的牴觸,如今見她隻是略失神,終於放下心裏。

一直沉默的林以安適時道:“紫葵姑娘說的都是事實,你是忠義侯的嫡女……”他頓了頓,後麵那句‘你還是林恒禮定下的妻子’到底是壓到舌根下。

還是不敢著告訴她所有的事,怕引起她情緒激動。

薛郎中開的藥是活血化瘀,對症她腦後摔的大包,情緒激動容易引起她病情加重,萬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紫葵聞言抬頭去看他一眼,默默也把想將林家說來的心思占且打住。

給蘇眉送早膳的人過來了,在她跟前擺上吃食,光是米粥就有兩樣。一碗燕窩的,一碗的肉糜的,更別提其它什麽肉包蝦餃炸春捲,琳琅滿目,都夠三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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