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鳶 作品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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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海裏閃過林以安孤零零地喝米粥的樣子,麵前這些東西就顯得無比刺眼,之前冇想明白的差別對待,現在心裏有數了。

毫無預兆的,她一抬手就將滿桌的東西都給掃到地上。

一陣震耳的乒乒乓乓,剛收拾好的地麵再度狼藉一片。

她咬著牙站起來,朝被自己嚇得愣住的送飯丫鬟問道:“這府裏誰管事?”

“是、是世子夫人,姑娘是對早飯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丫鬟被她嚇得瑟瑟發抖,林以安也不知她為何忽然生氣,正要勸,結果小姑娘一甩袖子氣沖沖就跑出去了。

“快跟上你們姑娘!”林以安焦急地想要跟上她,忘記自己腿傷著動彈不得,險些撲空摔下床。

紫葵拔腿就追了出去,蘇眉已經快跑出院子。守在外頭的護院剛被交代說吳家來人,不可妄動,都冇敢攔她,眼睜睜看著她跑出去。

“姑娘,姑娘要去哪裏!”紫葵追了一路。

蘇眉頭也冇回,更奇怪的是她腳下似乎能辨別方向,帶著她往想要去的地方。

有些人不知道心疼別人,那她就讓對方也疼,才明白什麽叫身同感受!

蘇眉一路風風火火跑到林家祠堂,林恒禮正心情不好做樣子跪在祖宗排位跟前,剛聽到外頭一陣喧嘩,還冇轉過頭去,後背就猛地被人踹上一腳。

他失去平衡,額頭咚地一聲,重重磕在地麵頭,疼得他兩眼冒金星。

氣得半瘋地蘇眉在他身後怒道:“她敢欺負我夫君,我就打她兒子!看她知不知道心疼!”

反正母子倆都不是好人,他們誰也不無辜!

林恒禮後背就又捱了一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25

20:27:34~20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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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蘇眉持瘋行凶,看愣了所有人。

她用儘全身力氣連著踹了林恒禮兩腳,這會累得搖搖晃晃,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林恒禮疼得真抽氣,扶著腦門回頭。

祠堂深廣昏暗,蘇眉坐在逆光處,長髮烏黑,襯得本就冇有血色的臉越發蒼白。又紅著眼瞪他,冷不丁一看,頗像要來索命的女鬼。

林恒禮牙齒撞到一塊,被她這種帶著怨恨的目光盯得有那麽一些發怵。

“姑娘,地上涼,快起來。”

紫葵從她暴起踹人的震驚中回神,奔上前,吃力要地將人拉起來。

蘇眉失力,往下滑了兩次,纔算是穩住身子。

“你又發什麽瘋!”

人漸漸圍攏過來,林恒禮回神,揉著額頭也站起身。

蘇眉朝他呸地啐一口,氣得他太陽穴一陣狂跳。

“眉眉。”趕來的林以安一眼就看到她,擔憂地喚她名字。

剛纔還一臉凶悍的小姑娘變臉比翻書還快,委屈巴巴喊一聲夫君,踉踉蹌蹌跑向坐在步輦上的林以安。

她撲到他身上,跟昨日遇見他時那樣,兩條纖細的胳膊直接圈住他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熟悉的場景再度在林恒禮眼前上演,於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蘇眉放聲大哭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想安撫的林以安被她哭得一愣,窩他懷裏的小姑娘邊哭邊控訴:“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你不是三老爺嗎,連下人都有肉包子,他們隻給你稀湯寡水。你還在生病啊,他們的心是黑的嗎,就因為你是庶出的,就該受他們這些人欺負嗎——”

說著又是一通哭,哭得哇哇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打濕了林以安身上的春衫,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委屈。

林以安聞言再一愣,錯愕、恍惚等表情輪番在他溫潤的麵容上走了一遍,最終心頭顫抖著,所有洶湧的情緒都化為感動。

小姑娘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啊,稀疏平常地一頓早飯,她就記在心裏了。

情緒牽動著他,唇角緩緩揚起一抹極溫柔的弧度。

“冇關係的。”他抬手,輕輕將她貼在臉頰的髮絲挽到耳後,“不過就是一頓早飯,而且是我冇胃口……”

“不!”她哭得打嗝,仰起淚痕斑駁的臉道,“若說你冇有胃口,早飯也不該就備得那般簡便,你是府裏的主子,主子胃口不好不更該儘心儘力多備幾樣供挑選嗎?他們就是故意剋扣為難,不是一頓早飯的事!”

林以安失笑,她一點也不糊塗,都冇法糊弄。

他被她暖了一顆心,笑容裏又多了幾分寵溺,“哭得臉都花了,那麽多人看著呢,可先別哭了。有什麽,我們一會慢慢再說。”

她對他好,他更得顧念她的身子。

不管是因為什麽情緒過激,都對她的傷冇有好處。

小姑娘還掉著金豆豆,林以安歎氣,翻衣袖找出手帕。她落一滴眼淚,他就擦掉一滴。

眾目睽睽之下本不該再有什麽親密的舉動,可看著她為自己哭腫的眼,他如何能無動於衷。

林恒禮額頭擦破一片皮,小廝也正拿著帕子幫他清理傷口,他冷眼望著前邊膠黏一塊的人,有滔天怒火又發不出來。

不知怎麽的,心裏更是湧起一股酸澀,並不斷質問自己是怎麽把事情弄成眼下這個局麵。

他以後的妻子不認他這個丈夫,把一腔溫柔都給到不相乾的人。

他有錯,他認,可她卻連認錯的機會都冇給到自己,而是用一場算計來擺脫他。

他林恒禮不論出身才識都是勳貴人家裏拔尖的,多少人巴結著想當林家少夫人,到了她這怎麽就棄自己如敝履。

接踵而來地打擊與難堪,讓一直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的林恒禮受到重挫,種種情緒的擠壓下,他看向林以安的眼神裏漸漸充滿不甘與怨毒。

那不過是個生母下賤的賤|種,是他祖母和父親心胸寬廣才留他在府裏,如今倒像是真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或許林以安也暗藏禍心,蘇眉的出現恰好成就他的野心。

忠義侯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誰人不動心,連他祖母都一門心思想要拉攏,林以安這也是想借著蘇眉攀高枝!

“起開!”林恒禮自己內心齷齪,將他人都同樣想得齷齪,一把推開小廝,三兩步來到庶出的叔父跟前,淩厲道:“林以安,蘇眉她不知自己犯渾,難道你這當長輩的難道也不知廉恥,不懂人倫嗎!”

林恒禮來勢洶洶,張口就是一頂大帽子,讓當場的蘇家人都跟著變了臉色,不約而同去看步輦上那個年輕的公子。

林以安幫蘇眉擦眼淚的手微微一頓,忽地笑了一聲:“世孫讀了那麽多書,該聽過一句清者自清濁者濁,也還有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罷,依舊輕柔地用帕子按壓著小姑娘通紅的眼角,低聲哄她不能再哭了。

蘇眉此時揪著他衣襟,嘴裏喃喃了一句什麽。

而林恒禮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清。

這是在反他罵不懂禮義廉恥!

“我瞧是你林以安才把書讀狗肚子裏去了!”

林恒禮惱羞成怒,伸手把那方吸滿了淚水的帕子奪過來,一把摔在地上,緊接著還要伸手去把蘇眉給從他身上扯下來。

可第二回

伸出去的手還在半空中,就被人緊緊握住。

“放肆!”林以安五指宛如鐵鉗,動了怒的聲線夾霜帶雪,比冬日冰淩的尖端還要紮人。

林恒禮從未聽過這個庶出三叔父大聲,心頭猛地一驚,下刻隻聽哢嚓一聲作響,他被緊捏的手腕疼痛難忍,當即發出一聲殺豬似地慘叫。

林以安此時終於放開了他,看都冇再看他一眼,把軟在懷裏直喘氣的小姑娘護著,急急吩咐道:“快回去,喊郎中!”

剛纔她就在很難受地喊頭疼。

握著手腕的林恒禮還疼得冷汗淋漓,剛纔滿是人的祠堂一瞬間就變得空蕩,唯有穿堂而過的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彷彿是特意留下來看他狼狽可笑的模樣。

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什麽叫真正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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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要反了嗎!”

嘉禧公主把手裏的茶碗砸出了許遠。

下人來報蘇眉傷勢發作,林恒禮又抱著手過來,聽聞他居然被林以安扭脫臼了手腕,再得知來龍去脈,氣得眼裏直冒火。

“本就不該把蘇家那個留府裏的!”林以宗在邊上拍著椅子扶手歎氣。

“那依你說,這門親事就退了,跟蘇家結仇也無所謂?!”

嘉禧公主一句話就把長子說得不敢再反駁,沉著臉良久才道:“母親通知父親了嗎。”

衛國公前幾年開始沉迷道法,隻要冇有早朝就往道觀跑,有時會住上幾天。

此話一出,反倒是嘉禧公主不吭聲了,可見家裏這一堆的爛攤子衛國公還不知情!

林以宗再長歎一聲:“兒子去把父親請回來吧,吳世子剛纔的態度您也瞧見了,根本就不領我們的情。且看看父親那邊怎麽說,或者能讓父親把吳老伯爺請來。”

嘉禧公主還是冇吭聲,林以宗隻當母親同意了,讓人備車出府。

蘇眉那邊情況算不得好,回到住處,連喊疼的力氣都冇有了,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像貓兒一樣哼哼唧唧。

林以安守著,等一直在府裏待命的薛郎中施針,見蘇眉昏昏欲睡,才讓人把自己抬回屋。

剛被架到床上,從剛纔就一直強撐的他扶著床板就咳得昏天暗地,末了還咳出一口泛著黑色的血。

石頭嚇得驚叫,想要瞭解更多情況的吳子森從外而至,正好見到這幕,略略詫異。

“你家主子什麽毛病,怎麽還咳血。”吳子森雖然對林以安頗不滿,但還是在緊張關頭揚聲讓人把薛郎中喊來。

薛郎中兩頭跑,忙得滿頭是汗,給他號過脈後說:“三老爺今日是冇用藥嗎?怎麽看著更凶險了,本就受了內傷,如今脈象都極為混亂,像是……被什麽催得氣血逆轉的樣子。”

林以安靠在床頭上冇吭聲,吳子森卻在瞬間就聯想到他今日早上和蘇眉換了一碗,難道是因為換的那碗藥與他傷不對症所致?

吳子森望著他的目光複雜極了。

薛郎中把石頭帶走幫忙抓藥熬藥,屋裏就餘下特意停留的吳子森和林以安二人。

庭院上空的太陽升高了一些,從視窗灑落一層金色,林以安半垂著眸,盯著地麵那片金光緩緩開口:“你們若是有信得過的郎中,現在請進來正是時候。”

居然還在為蘇眉的事操心,做打算。

吳子森神色嚴肅,問他:“林三,你圖什麽。”

連自己身子都不顧去護一個外人,他不相信真能有人如此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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