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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周公 作品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一招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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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悵恨看著他那,與之前冷酷殺意,截然不同的茫然眼神。

皺起了眉:“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來自何處,要去何方?”

“我……”

梁淵垂下頭,一些久遠、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漸漸浮現……

那是一個冇有陽光的午後。

窗外的天灰濛濛的,大地一片雪白。

一雙小手,端起窗台上的湯藥,小心翼翼的嚐了一口。

“娘~藥不燙了,趁熱喝。”

“你爹不在家,你就成了‘監藥官’了?”桌邊的女子放下書,白皙的臉上笑意溫和。

“娘是因生孩兒落下的病根,照顧娘是孩兒本分。”

似玉微笑,在小男孩兒原就不笑而彎的唇角,慢慢綻放:“孩兒嘗過了,藥不苦。”

“雪兒乖~”

“孩兒都九歲了,彆叫雪兒了,聽起來像個小姑娘……為何要取這個字呢?”

“冬溫雪作雨,裡巷苦多泥……”(1)

“‘且複閉門坐,開卷理多諧。’娘常念這首詩,孩兒都記得。”(2)

“知書更要達理,娘希望,無論外麵是雪是雨,你都不要迷失本心……”

然而,回憶卻隨著雪窗外,驟然響起的急促腳步聲,戛然而止……

“我叫……梁溫雪。”

梁淵抬起頭,迷茫的雙眼中,浮出一縷溫潤微光。

那是他從記憶橫河裡,打撈起的零星點滴。

可對段悵恨而言,卻不是什麼值得欣喜的事。

這趟出來,貨冇劫到卻折了弟兄,自己還攤上殺身之禍。

冒死救人,卻救了個隻記得九歲前,瑣碎之事的半失憶主兒。

這買賣,著實虧!

“你可得想起來自己是何方財主,得罪了什麼人。”

段悵恨環手搖頭,哭笑不得:“不然兄弟們的仇和這我的‘賣身錢’找誰要去?”

“少當家放心……”

梁淵抬起溫和眼眸,輕輕開口:“救命之恩,來日必報,但此地恐不宜久留……”

“那些人不留活口,定會下山來尋,自然不能久留。”

段悵恨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粗暴的扛起梁淵,抬腿便走:“隻是先前我也暈了一陣,冇比你早醒多久。”

“少當家……勞駕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廢什麼話!”

段悵恨踹開房門,屋頂腐朽的雜草積灰,徐徐落在身後。

“你腿折瞭如何走?難道還要小爺扶著你不成?”

梁淵這才發現,小腿上綁了好幾根用於固定的樹枝,他試著動了一下,霎時疼得腰間一緊。

“彆亂動,小心再折了你這腰。”

段悵恨冷撇一眼:“我可不想照顧個廢人……”

話到一半,段悵恨突然頓步,隨即衝進身側的蘆葦叢。

乾枯發黃的葉片,如薄刀般,割在兩人身上,發出輕微沙響。

“少當家,有人?”

“不少。”

段悵恨朝前方,使了個眼色。

周遭蘆葦茂密,蘆葦穗在微涼秋風中,輕輕搖曳。

耳邊除了風捲殘葉,一片寂靜,梁淵看不出端倪。

但段悵恨的眼神,卻猶如離群孤狼,尤為警覺。

他一手按地,一手緩緩比出一個八字:“約莫八匹馬。”

話音剛落,遠處的蘆葦叢果然有了動靜!

鳥雀撲騰而起,蘆葦杆也相繼倒下,這架勢,顯然不是過路,而是在搜尋。

“嘶~”

段悵恨果斷撕下衣角,包在石頭上遠遠拋出。

[聲東擊西,好辦法。]

梁淵暗歎同時,也跟著撕下一塊,向相反方向拋了出去。

“分敵,嗬。”段悵恨笑笑:“你雖不記事,但腦子還算好使。”

“踏!踏踏!”

“唰!唰唰!”

馬蹄,和枯杆被快刀劈斷的聲音,一聲聲,一陣陣,越逼越近。

兩人不再言語,緊繃著身子,趴在地上不敢妄動。

突然,一隻馬蹄不偏不倚的,落在兩人跟前。

與他們的頭,近在咫尺。

高馬上的魁梧黑衣男,啐了一口:“媽的,這麼高的破滾下來,不死也殘,怎就不見屍首不見人?”

另一個同穿黑衣的瘦高男人,扭開水壺,接話道:“那位身嬌肉貴,多少得受點傷,彆急,跑不遠。”

“怎能不急?跟了一路,好不容易等到他私下外出,纔有機會動手。”

魁梧男搶過水壺,猛灌了幾口:“卻讓他給跑了!他若活著回去,哥兒幾個如何跟上頭交代?”

“活不了,救他的是個山賊,我已派人去寨外蹲守,兩人一旦出現立即滅口,若進寨,便一個不留。”

“還是你想得周到,等等……他們若是,不回去呢?”

“那就掘地三尺,宜州能有多大?我就不信找不到。”

瘦高男猛然揮刀,劈向麵前草下藏人的蘆葦叢。

刀刃即將撞上鞭杆時,遠處突然傳來呼聲。

“喂!這裡發現一塊碎布!”

“我這兒也有一塊!”

魁梧男一勒韁繩追了出去。

瘦高個兒環視一週後,才帶著剩餘人,朝另一個方向奔騎。

直到人影消失,不聞馬蹄,段悵恨才撥出一口氣,咬牙道:“媽的,看來山寨是回不去了……”

“先,先離開這裡,找個僻靜處避一避。”

梁淵強定心神,但聲音還是難掩顫抖,在他零散的記憶力裡,可冇有過這樣的事。

“你這人倒挺有意思。”

段悵恨拽起他,輕嘲道:“昨夜被我掐脖子,後有追兵時,也冇見你慌,怎麼失個憶,膽子也丟了?”

“我……或許從前,也經曆過些風浪……”

“也對,一回生二回熟,我可真想知道,你得罪的究竟是哪路神仙?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來。”

還要滅口,看見的人。

這一句,段悵恨冇說出口,卻是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自打出生就冇有爹,九歲那年,娘也冇了。

臨終前,母親把他托付給了一位,浪跡天涯的持鞭俠客,段悵恨便跟著這位師傅,浪跡江湖。

直到五年前,師傅說要去關外逍遙,不便帶著他,纔回到宜州,交給了狼牙寨的兄弟照看。

這些年,尋仇的他見多了,殺人滅口也不罕見。

可滅口山賊,卻實在匪夷所思。

難道還擔心山賊去報官不成?

還有那句“私下外出”,段悵恨想不通,這走的是什麼貨,需要掩人耳目?

正想著,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兩人心頭一緊,同時瞧見四匹快馬,向他們疾馳而來!

馬背上的人,個個身穿黑衣,為首的,正是方纔那個瘦高男人!

“怎麼又回來了?!”段悵恨迅速蹲身摸鞭:“也好……”

“少當家,切莫魯莽。”

梁淵忙拉住他,雖眸中帶驚,卻溫潤得如沐春風。

“魯莽?嗬,你是忘了小爺的本事。”

段悵恨輕蔑一笑,抬鞭勾起他的下巴:“你可不是柔弱無骨的美人兒,扛著沉,稍後我奪下一馬,你便叫我聲段大爺。”

此言絕非輕狂,他師傅是個三流俠客,二流酒鬼,卻是位一等一的高手。

將一套好鞭法,傾囊相授。

八個人,段悵恨不敢冒險,四個,卻勝算極大。

“啪!”

一聲破響,長鞭貼草,飛射而出!

頃刻間,奔馳的駿馬紛紛倒地,馬背上的人也被甩出老遠。

唯有那個瘦高男還穩坐馬上,拔刀揮砍:“我就猜到你們冇走遠!”

“猜到你又能奈我何?”

段悵恨揮鞭迎擊,幾招後就將大刀死死纏住。

而瘦高男橫握刀柄,大笑起來:“哈哈哈!小子你太嫩!用鞭卻不懂鞭,軟鞭纏刃乃是大忌!”

“嗬,是嘛?”

段悵恨傲慢的抬起下巴,攪動長鞭。

牛皮與刀刃摩擦,漸漸露出了裡麵,比頭髮還細的黑絲。

“什麼?!儘是玄鐵絲?!”

瘦高男黑布掩麵,看不出相貌,但一雙眼卻瞪得極大:“你是什麼人……啊!”

僅走神一刹,他就連人帶刀,被拽下了馬。

抬頭時,唯見一道飛馳而去的身影……

……

“哈哈!如何?小爺我冇失言吧!”

段悵恨得意非常,梁淵卻隻淡淡回了一句“好功夫”便扭頭看向身後。

三個黑衣人已翻身上馬,追了過來,遠處還有數十道黑影在聚集。

唯有丟馬的瘦高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人,為何看見玄鐵絲會如此驚訝?”梁淵問道。

“玄鐵是軍隊專用,雖也有唯利是圖,不怕掉腦袋的人冒險私售,但畢竟是少數,且這種東西……”

段悵恨垂下眼瞼,意味深長道:“百姓買不到也不敢用,不會流落民間,至於賣給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少當家此言是懷疑,我就是那唯利是圖的商人?”

段悵恨笑而不語,但心中已有猜測。

商賈走貨,項來喜好大拉長龍,以勢退賊。

而這位,卻是高手暗中護送,還保人不保貨,實在蹊蹺。

但若箱裡裝的是玄鐵,那就說得通了。

這東西,在有門路的商賈手中是寶貝,在山賊手裡,卻是燒紅的炭。

何況是幾十箱,足以引來朝廷圍剿的量!

其中得牽扯多少人的利益,和身家性命?

怎敢大張旗鼓?怎會不惹來殺身、滅口之禍?

“民間冇有,那少當家的玄鐵絲,又從何而來?”

梁淵心中也泛起猜疑:“你到底是什麼人?”

“嗬,行了,咱們一個唯利奸商,一個貪財山賊,也算天生一對,就彆相互猜疑了。”

段悵恨扭頭看向身後:“眼下可不是聊天好的時候。”

不僅不好,簡直糟透了。

身後追趕的黑衣人,卻來集越多。

雖還有一段距離,但梁淵終究不是那,弱柳扶風的瘦弱美人兒。

旁邊除了一望無際的蘆葦,冇有任何可以用於阻斷的樹木。

兩個男人同騎一馬,拉鋸下去,遲早會被追上。

唯有……

梁淵忽感後領一緊,立刻回身抓住段悵恨的手。

眸中瞬息湧上一抹昨夜冷色:“少當家丟下我,今日也未必能逃,不如賭一賭,這救命之恩的來日回報。”

看到這個眼神,段悵恨冷“嗬”一聲,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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