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不過是舊物！

-

沈清筠緩緩走動，到梳妝檯前，一隻輕巧的碧玉響鈴簪子，插入發間，鈴兒輕輕晃動，在順滑的髮絲間穿行，增以靈動之感。

“姑娘真是好看。”

“是好看，我知道。”

她撇嘴道，顯露幾分俏皮，隻有麵對親近之人她纔會展露真性情。

這個書中世界不能以常理待之，世間本就對女子不公，不料這書中越演越烈。

庶出子女不被重視，婚姻之自由更是奢望，單純的孩子壓根活不下來。

起初她會反抗，可是會連累身邊人，她沈清筠一己性命何足道哉，可是不能連累無辜之人。

她微微轉過頭去，目光卻無意間落在了鏡子中的自己身上。

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竟然變得毫無生氣，宛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僅僅隻是過去了五年啊！可歲月卻彷彿將她折磨成了另一個陌生人——既不像人，又不像鬼。

沈清筠緊緊地握住小桃的手，聲音略微顫抖地問道：

“你說，太子他會不會後悔呢？畢竟我們從未謀麵過，而我隻不過是藉助了陛下的一句玩笑話纔得到了這份口頭婚約罷了。實際上，我心裡一直都很擔心……”

說到這裡，眼神暗淡下來，無力的歎息從喉嚨發出，衝出口來。

其實對於是否能夠嫁給太子，沈清筠並不是特彆在意。

真正讓她憂心忡忡的是，害怕自己最終會陷入書中的悲慘結局。這本與眾不同的話本，雖然是她第一次閱讀這種類型的讀物，但每當讀到那些高·潮情節時，她總是忍不住為故事中的那個女子感到痛心疾首。

才貌俱佳的女子，被作者安排嫁給了一個麵容被毀的男人。

更糟糕的是，這個男人對她毫不憐香惜玉，甚至不斷地虐待和蹂躡她，絲毫冇有給予半點善待之意。

小桃見她臉上憂思不斷，安慰道：

“不會的小姐，你那麼好，太子也一定會喜歡你的，出了這裡，不就解脫了嗎？”

她一臉高興，眸中神采奕奕。

沈清筠不忍告訴她的是，真正的地獄正是威寧伯府以外。

＊

桌上，小桃很有眼色地自動退到後麵站著。

沈清筠有些侷促不安地坐在一旁，低著頭默默地扒著碗裡的米飯。

整個用餐過程異常安靜，冇有任何人跟她說一句話，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府中的長女沈則寧身上。

不得不說，這位大小姐的相貌的確相當出眾。

在此之前，她早已憑藉自己的美貌和才情贏得了“京城第一美女”以及“第一才女”的美譽。然而今日，所有的風頭卻都被沈清筠搶走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沈則寧並冇有因此而發脾氣或耍性子。

相反，就在剛剛離開皇宮的時候，她甚至還主動找沈清筠聊天。在外人眼中，她簡直就是一個大方得體的好姐姐，對於那一點點虛名似乎完全不在乎。

可沈清筠知道不是這樣的，這位長姐是知道府裡庶出孩子被剋扣錢財的，她冇有任何的舉動。

現實裡的沈清筠，家中隻有一個哥哥，父母多年感情如一日。

庶出的困境她也是第一次知曉，那些孩子每個剋扣一點，那些嬤嬤就賺得盆滿缽滿。

這個龐大的府邸之中，即便是身份低微的下人，背後的人際關係也如百年大樹的枝丫一般盤根錯節。

這些年沈清筠目睹著大嫂羅萱所經曆的一切，她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之情，眼見著那個雷厲風行、果敢堅毅的女子，如今卻已被這深宅大院折磨得麵目全非。

丈夫接二連三地納妾進門，甚至將魔爪伸向府中稍具幾分姿色的丫鬟們。

而羅萱不僅要承受婆婆威嚴帶來的壓力，還要應對妯娌間的勾心鬥角與爾虞我詐；更彆提那些難纏的婆子們了。

年僅二十歲的她，本應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時候，但現在卻已被生活折磨得疲憊不堪、毫無生氣。

正當她思緒萬千之際，目光不經意間慢慢移開，恰好與抬起頭來的羅萱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交彙刹那間兩人同時尷尬一笑。

她繼續低頭吃飯，羅萱淡然一笑，此前竟不知道這小姑子這般羞澀，這次她大放異彩，回到府裡就教訓了那些婆子，羅萱聽到這個這個心裡通暢了一回。

本以為沈清筠會傲氣幾分，這下見了，還和以前一樣，她不認為這姑娘就是表麵那般懦弱，可惜就要出嫁了。

就在此時，沈則寧毫無征兆地開了口：“嫂子為何一直盯著三妹妹看呢？”

聽到這話，羅萱放下手中的碗筷，笑著回答道：“三姑娘即將出嫁，我自然要好好看看，從今往後，她可就是彆人家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了——”

話剛說完，在座的一些人臉就微微一紅，而這其中就包括沈則寧的母親，也就是齊夫人。

對於齊夫人來說，這場婚事可謂是讓她又喜又憂。

原本她最為珍視的女兒冇能拔得頭籌，反而被一個庶出的女兒搶去了風頭，拿下了與太子的婚約。

如果隻是個側室也罷，但偏偏這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之位！那天皇帝陛下略有醉意，雖說隻是口諭，那也是金玉良言，變更不得，豈能當作玩笑？

齊夫人輕輕抿了一下嘴唇，緩緩說道：

“確實如此啊！筠丫頭真是爭氣，日後咱們威寧府也會越發顯赫尊貴起來。

“老大媳婦啊，你自從那次小產之後還是得靜心調養身子才行，如果因此損傷了根本，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呐。”

這番話猶如一把利劍直刺進羅萱的心窩子裡，讓她心痛不已。

她辛辛苦苦備孕了大半年之久，眼看著即將臨盆卻遭遇難產導致胎兒大出血夭折。

大夫斷言她極有可能從此以後就不能生了，自那時起，大爺對她的態度愈發冷淡，甚至不願多看她一眼。

婆媳間的關係變得異常緊張，彷彿隻需一點火花便能引發燎原之勢。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沈清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母親所言甚是，大嫂確實應當格外留意自己的身體狀況。畢竟我們尚且年輕，有的是時間慢慢煎熬等待。”

話音剛落，她竟然夾起一隻碩大肥美的雞腿放入羅萱碗中。

羅萱見此心口的怒氣一下便釋放了，尤其是眼見著齊夫人的臉色陡然一轉，變得蒼白如紙。

“丫頭又胡鬨了，這許了人家就這般胡鬨，那可不成。”

她夾起雞腿正要送入口中，看向一邊氣得不輕的齊夫人遂將雞腿送到她碗裡。

“這筠丫頭該罰，應該先孝敬夫人纔是啊。”

這一來一往的，齊夫人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此刻沈則寧拿起了酒倒入沈清筠的杯子裡。

“對，妹妹真是該罰，罰三杯！”

沈清筠一點也不在怕的，不過是三杯酒而已，她就任由沈則寧倒。

可是第三杯哪能過癮，她一連喝了十杯，最後一滴下肚她就有點眩暈了。

“怎麼回事？我怎麼有點暈呢？”

“看妹妹，還敢逞強。”

沈澤寧體貼地上前將人扶著，走一步歪一步，沈清筠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她險些倒地。

一旁的小桃見此，急忙去扶著自己的小姐。

“我來，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