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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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手腳麻利地給壁爐添了柴，又回身插好了刻著浮誇花紋的門栓，剛剛朝著堆疊了鬆軟被褥的床鋪蹦了一步，就在人魚注視中漲紅了臉。

“啊，真的很像小兔子。”人魚想著就歎了口氣，招手讓這個幼崽坐到床上來，順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她大概是真的年齡大了，人魚想，看著十歲出頭的活潑幼崽也隻想追憶往昔：幼崽的髮辮和當年小公主交給她的是一個款式；幼崽的脖子上掛著小公主送給被她惹哭的小兔子的平安符；就連這個“睡前故事”……也是小公主當年的習慣……

稍稍的，有些想你了啊……

“想聽什麼？”人魚終究是見多識廣的沉穩人魚，祂還是很擅長和人類打交道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曾祖母的事？還是在海底收集魷魚須的方法？又或是人魚一族的傳說故事？”

戴安娜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忍痛放棄了一聽就很有趣的海底野炊。“請您講講曾祖母的事情吧。”

“當然～”人魚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我是不會讓可愛的幼崽失望的。”

“那是一個收穫頗豐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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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有著能勸退所有試圖出海的船隻的糟糕天氣的風暴夜——就算船長在酒精的麻痹下失去了判斷力，大副也一定會拚死阻攔的。

但已經遠離港口的船隻卻冇有選擇的權力。曾經有著足足六麵風帆的華麗戰艦，現在隻敢升著保持在低位的主帆在巨浪中掙紮，連斜桅後的船樓上也是一片黑暗——就在不久之前，那裡還進行著王室舉辦的小型舞會。十數米高的黑色浪頭接連壓向甲板，讓本就脆弱的防禦符文閃爍著瀕臨破碎的紅光——即使是對於這樣的巨輪，風浪也還是太大了。

在又一次艱難衝上浪頂之後，首尾懸空的船隻終於承受不住自重，自中部撕裂。

人魚就是在這時結束了對鯨魚和烏賊的勸架，用尾鰭說理的那種，正拎著變白的觸手朝海麵遊去。

人魚是去蹭舞會的，準確來說，是自帶零嘴去旁聽遊輪上的音樂。倒不是說人魚很欣賞人類磨磨蹭蹭的舞蹈和麻煩又冇什麼用的“社交禮儀”，實在是就連人魚也不得不承認，岸上的人類雖然嬌氣又麻煩，他們在食物和音樂上還是頗有建樹的。

還是要解釋一句的，雖然在廣大海洋受害者的認知中，人魚是常年死宅，一旦出門就會熱心勸架的核平使者。但自然壽命足有千年的人魚世世代代擔任著表裡世界的守門人——是的，祂們也是有在乾正事的，偶爾。

當然，在更多時候，不像祂的祖先們那麼宅也確實無所事事的人魚也樂得去岸上逛逛或者在海麵漂流。

這一漂，就撿到了淹得隻剩半口氣的小公主。

人類太脆弱了，更彆提公主這種瘦弱又嬌氣的陸地生物，在海裡稍稍泡一泡就會死，像這個公主這種把木板和木桶綁在幼崽身上自己淹在水裡的更容易死——但人魚覺得這個公主讓魚看著順眼——說不上哪裡順眼，可能就是漂亮吧。

小公主可太漂亮了，美中不足的是公主冇有強壯有力的覆蓋著亮閃閃鱗片的尾鰭，於是惋惜美玉有瑕到心痛的人魚揪了自己最大最好看的鱗片，割了一把公主的頭髮編成繩子串起來掛在了公主脖子上——繫了死結。據說人類相當喜歡祂們的鱗片，甚至會有“啊，這一定是海妖落下的淚珠吧”這樣的傳聞。

很好，閃閃亮亮的，人魚越看越滿意,連帶著那個兔子似的一邊發抖一邊瞪祂的瘦弱幼崽都可愛了起來。於是人魚大方地給幼崽分了一截新鮮觸鬚，想到人類小得可憐的力氣，乾脆替那隻幼崽把觸鬚繞在了脖子上——一低頭就能咬到。人魚滿意地揉了揉小兔子的頭髮，準備回海裡繼續撈人，她就知道人類幼崽都喜歡這種鮮甜的小零嘴，畢竟那隻小兔子可是高興得“嘰”了一聲啊！據說兔子激動了會嘰嘰叫，人類幼崽想必也是一樣。冇有魚比我更懂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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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我最漂亮的鱗片了，”人魚對著戴安娜做出總結陳詞：“所以我是真的不明白，小公主第二次見麵的時候為什麼對我的禮物那麼不滿意。”

戴安娜張了張嘴，本著瀕臨破碎的，對於曾祖母描述中正直強大又善良親切的法師前輩的尊敬，還是乖巧點頭：“您的尾鰭確實漂亮！”

p.s.

小公主視角

我睜眼的時候，頭頂上正好是奉命迎接我的年輕男爵的臉。靠著肌肉記憶完成了冇比“您吃了嗎”更有意義的貴族式社交，確認收留了那個哭著要我也爬上木板，硬生生把自己嗓子哭啞了的，在我冇力氣的時候抓著我的不放手的小姑娘當貼身侍女後，我在周圍人“哦您真是太仁慈了”的背景音中摸著自己突兀地少了一截的頭髮陷入沉思。那個小姑娘很機靈，在閒雜人等離開之後，偷偷遞給了我用可疑的金色絲線穿成的用人魚眼淚製成的項鍊，並且用著氣音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完整描述了長著觸手的魚從救她們到割我頭髮再到想用觸手勒死她，結果觸手斷裂，於是逃回海裡的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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