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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九 作品

292.匈奴單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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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河城,不過是大漢北部邊境的一座小城,雖然邊郡城池向來堅固,但是比起長安等大都市相差十萬八千裡,比起郡治朔方城亦是大大不如。

但是從今往後,這座小城將在史書中留下重重的一筆,它記載著大漢對於匈奴的又一場大勝利。

今天是匈奴右薁鞬日逐王欒提比朝拜大漢皇帝劉鈺,受封匈奴南單於的大日子。

臨河城門外的大道兩旁全是執甲的衛士,一直排出去幾裡地遠,表麵上是為優待日逐王而設的儀仗,但是如果走在中間的路上,難免有種被押送的感覺。

日逐王安慰自己,這表明大漢對他十分重視。當初他的祖父呼韓邪單於入朝長安,漢宣帝派出數千騎兵,一路護送警衛。

當時就接待的規格和禮儀,朝堂中展開了一場大討論,朝臣說:“聖王之製,施德行禮,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夏而後夷狄。”把匈奴排在夷狄之列,認為應該居於諸侯王之後。

但是也有人提出匈奴不奉漢朝正朔,不是大漢的臣屬,不應用臣屬之禮對待。漢宣帝為了寵絡匈奴,采納了少數派的建議,以國賓之禮相待,將其位次列在諸侯王之上。

但是無論如何,一向與大漢匹敵的百蠻大國匈奴還是低頭了,這是大漢的一個重大的勝利。

日逐王請求,不用投降這種刺激性的字眼,而是用朝拜,把被迫的投降改為主動的歸附,多少為他留下些顏麵,劉鈺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皇帝不糾結於名,隻是看重實質,不管怎麼說,匈奴人是要向他伏首跪拜,奉大漢為宗主國的。

日逐王多少有些擔心,他走投無路,隻好接受漢朝皇帝的安排,將自己全部交給對方來處置,他的性命取決於漢人的誠信,如果皇帝翻臉,他立即就有可能掉腦袋。

但是當他走上這條由士卒們夾道護送的路,就完全回不了頭了。

日逐王在城門前下了馬,由大漢的朝臣迎進城去,他們徒步走過街道,向著遠處一座高高的房子走去,那是皇帝陛下的臨時駐在。

邊郡百姓很難看到這種盛大的情景,雖然這一路淨了街,但是並冇有淨得很徹底,百姓們在自家門前站著觀看,有的人乾脆爬到了屋頂看,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驕傲的笑。

有人叫道:“看,這就是匈奴的王,長得也就那樣兒!”

“是不是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匈奴人不會再入塞搶劫了吧?”

“我大漢兵威所至,連強大的匈奴人也俯首稱臣了!”

漢人的驕傲就是匈奴人的羞恥,可是自從呼韓邪單於開了單於入朝的先河,他們早已丟掉了羞恥心,把幾百年前冒頓單於建立起來的匈奴人的驕傲拋到了腦後。

比武力征服更強大的是文化征服,大漢傳承數千年的文化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就連匈奴人也深為歎服。自呼韓邪單於以來,他的後代單於們對於大漢一直心存仰慕,甚至於“東施效顰”,在自己的名號上也學習大漢,在單於前麵加上“若鞮”兩字,“若鞮”就是匈奴語“孝”的音譯,漢朝宣傳“以孝治天下”,除漢高祖之外,皇帝都稱為“孝文”、“孝景”、“孝武”、“孝宣”等等,匈奴人有樣學樣,也都把孝字加上,稱為“複株累若鞮單於”、“搜諧若鞮單於”、“車牙若鞮單於”,就連現在的單於稱號都是“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聯想到匈奴人“貴壯賤老”的傳統,這樣的反差真讓人覺得可笑。

一個國家有盛有衰是很正常的,但萬不能丟掉傳統,在文化上自認下流。總是有一些人,因為國家暫時的衰弱,便以為彆人什麼都是好的,試問一個傳承數千年的傳統文化強國,那些幾百年曆史的國家如何能比?即便他們暫時在世上稱雄一時,時間自會將那些虛浮的光鮮外表洗去,慢慢露出裡麵慘白的底色。

匈奴人自冒頓單於統一以來,崛起不過幾百年,甚至還冇從野蠻文明中完全進化,遇到比他們高出不知多少段位大漢文明,它的結局早就註定,不是逐漸被同化,就是慢慢在曆史中消亡。

日逐王此時懷著敬畏之心,來到建世皇帝的駐蹕之所,恭敬地在大門外等侯。

有禮儀官引導著他,與百官一道魚貫前行,入內朝見。他偷瞄著四周,見此處雖然簡陋,卻很是寬敞,四周陳列著各色旗幟和儀仗。有執戟之士在周圍守衛,一個個衣甲鮮明,神情肅穆。百官都是峨冠博帶,大袖飄飄,恭謹地拱手肅立。偌大的庭院,不下數百上千人,竟是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日逐王在心中暗歎,大漢不愧是禮儀之邦,大國風範,隻這種行止規矩,就充滿了一種端莊之感。若是在匈奴,幾十個人就會亂糟糟的,冇了規矩,完全不似這般井然有序。

匈奴諸人站在那兒,垂首肅立,如漢官一樣恭敬地等侯。

突然讚禮官高喊一聲:“趨!”以日逐王為首的匈奴高官,便隨著大漢百官一道疾步前行,按班次分列兩側。

在一片鐘鼓禮樂聲中,建世皇帝在內侍的簇擁下臨朝。百官便依照禮儀叩拜行禮,日逐王有樣學樣,隨著眾臣一道叩拜,山呼萬歲,比當年見大單於態度還要恭謹。

皇帝的寶座高高在上,群臣跪伏於下,誠惶誠恐,一向如草原上的野馬一般的匈奴人也在這瞬間變為溫順的羔羊,充分感受到大漢天子的威嚴和尊貴。

朝見的禮儀過後,有宦者宣讀大漢皇帝的旨意,封右薁鞬日逐王欒提比為匈奴單於,號為“呼韓邪單於”,授與其單於印信,金印上書“匈奴單於璽”。

日逐王受了印信,正式成為匈奴單於。

等到一切禮儀結束,新任單於呼韓邪二世已經汗濕後背,他低聲向著身邊的封延年道:“吾今日方知漢天子之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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