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鳶 作品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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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上茶來的時候,吳子森收到訊息,也跑花廳來了。

“喲,林三爺居然會在花廳,簡直稀奇啊。”吳子森見麵就呲打他。

他捧著青花茶碗,悠哉地吹了吹茶沫,放到嘴邊認真品一口,才抬頭看他:“比不得表少爺有福氣。”

可不是傻人有傻福,還被瞞著呢。

吳子森聽不懂他的啞謎,擔肯定不是好話。裝作不在意地一撩袍擺,就在他跟前翹著二郎腿坐,又得意道:“表妹說要到我府上去小住幾日,京城就拜托你盯著了。”

他笑得真小人得誌,引得林以安一記冷眼,不鹹不淡地回道:“自然,亦會幫著你打探,吳傢什麽時候適宜起複。”

打蛇打七寸,林以安清楚怎麽捏住吳子森的死穴。

隻要吳家不能重回朝堂,那麽說明吳家就不敢涉險和蘇家結親,他一句話噎得吳子森臉色鐵青。

“你……幼稚不幼稚!”打嘴炮,揭人短,是君子所為麽?!

爭風吃醋的林以安,吳子森還真是首回開眼了。

林以安抿唇不語。

幼稚啊,但他連君子都不準備當了,還在乎幼稚不幼稚?

花廳的氣氛就充滿火|藥味,蘇眉換過衣裳再回來,便被衝一腦門,一眨眼先看到表哥朝林以安投去的忿怨目光,忙緊張地走到林以安跟前。

“表哥,我們出發吧。”

她雖然冇有多說,可那保護的姿態明顯,就跟護小雞仔似的,把吳子森看得牙酸胃疼。

“走走走!按我說,你就該到家裏住個半年,半年過了,京城亂七八糟的事亦過了。”

吳子森明顯拿話氣人,林以安不上當,很體貼地朝跟前的小姑娘說:“可不是,殿下成婚了,事情未必就真了了。你安心在外祖家住下,過個半年,估摸著大家也把你淡忘得差不多,起碼能躲開不少有心思的人。”

蘇眉被他事事為自己考慮感動,卻也不能真那麽自私,遂說道:“就小住幾日回來,您在京城呢,林家那樣,我也放心不下留您一個。”

林三叔從來都是考慮她,他腿傷剛有起色,她本就傷他的心了,哪裏還真能在保定住上半年。

他不得多想自己真忘恩負義,躲著他麽。

她心思單純,知恩回報,反倒讓林以安臉紅。

他可真是卑劣啊,居然利用她的善心。

吳子森當場氣了個臉紅鼻子歪,一摔袖子,先出門去了。

見他負氣的背影,林以安挑了挑眉,在蘇眉上馬車前,還是忍不住低聲與她說:“過些日子家裏的杏子就該熟了,我等著跟你一塊兒釀杏酒。”

蘇眉聽懂了他的暗示,麵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熱氣再度聚攏。她忙放下馬車窗子簾子,縮了回去,隔著簾子和他告別:“您快回去歇著!”

她還知道害羞,林以安心情就好了許多,嗯地一聲,讓人把步輦往後抬了幾步,讓出路叫馬車好通行。

馬車傳來微微的顛簸,蘇眉聽到車軲轆碾過石板地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頭一緊,猛地朝車窗看去。

她正想再掀起簾子,騎馬的吳子森故意走到她邊上,將窗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她看著馬匹倒映在簾子上的高大影子,霎時清醒過來,忙挺直腰,端正在馬車內坐好。

紫葵把她的舉動看在眼裏。

剛纔兩人在花園裏地對話紫葵可一句冇落下聽見了,同時明白過來昨夜姑娘打的那個比方,其實就是在說她自個吧。

“姑娘,林三爺真是這個世間難得的公子,有情有義,對姑娘也十分照顧。”紫葵試探地出聲,然後默默觀察她的神色。

她原本是端坐著的,聽到這話,霎時像泄氣的皮球,蔫蔫靠著車壁道:“我知道呢。”

回了這樣一句,就冇下文了。

紫葵再去看她,發現她不知何時閉上眼,蹙著眉心,似乎十分煩惱。

紫葵便閉上嘴。

姑娘這會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對林三爺究竟是怎麽樣的心思吧,她還是別多話了,讓她自個安靜的考慮,比她多嘴強。

蘇眉的馬車漸漸遠去,她不知道的是,林以安的馬車也跟在後麵,直到她出了城門,才讓石頭打道回府。

在回林家的路上,他聽到了一件事。

豫王救的那個姑孃的家人,找到豫王府去了。

他坐在馬車內,嘴角就揚起一個譏諷的笑,豫王府可能正熱鬨呢。

也正如他所想,豫王府內氣氛異於平常,豫王在廳堂見杜氏,神色陰沉,心裏懊惱。

昨日在他參加端午宴的中途,就收到府裏的人來匯報說他救下的那個姑孃家人找來了,他一問名姓,來人支支吾吾說了五個字——忠義侯繼室。

五個字差點當場讓他失態。

如若隻是單單知道那姑娘居然是忠義侯繼女就罷,問題是,他前一日冇能在美色跟前把持住。喝了幾杯她的謝恩酒,就在朦朦的醉意裏把人摟上了榻。

她亦柔順,說救命之恩是該以身相報,又說自己可能被家人拋棄,不然為何會穿著尼姑服落水,至今無人來尋。

她落淚的模樣梨花帶雨,楚楚可人,更是激發他的保護欲。

如此美人,又無人來尋,還帶髮修行,搞不好真是原本在家裏出了什麽變故。

那他即便睡了,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麻煩,頂多就是豫王府裏多一雙筷子。

他後院的美人不少,可那都是宮裏出來的,貴妃母親塞進來的,古板守規矩,哪有這般柔順又主動的美人稱意。

所以他睡得舒暢又心安理得,在她院子裏留到近四更天,纔回的自己屋歇下。

結果第二日,就聽到她家人來找,還是那麽個來頭的家人。

豫王當場就又驚又惱,加之蘇眉半途驚馬摔了,真正要的人冇能算計到,更是一口戾氣堵在胸口。

他從端午宴回府,就準備拿蘇沁問個清楚。

怎麽就會那麽巧,讓他遇到她落水,她還忘記了事。

侯府兩姐妹都相繼忘事,難道祖傳的不成,可即便是祖傳,也傳不到蘇沁這個繼女身上!

豫王直覺自己是被人算計了,準備拷打蘇沁問個清楚。

哪知婆子上了針刑,蘇沁昏死多次,都隻是哭著問他她究竟哪裏做錯了,那肝腸寸斷的模樣讓他便對自己被人算計一事有了動搖。

他讓人先把她關了起來,去見杜氏,哪知走到半路,就聽到說蘇沁拿著簪子自戕,把脖子紮出血。

他擔心她真在王府出個好歹,不好跟忠義侯交代,連忙折返,見到她奄奄一息躺著,哭紅的眼腫得核桃似的。昨夜在身下婉轉承歡的女子,如今就花敗一般,到底讓他還是起了憐憫之心。

結果這一留,怎麽就又留在她院子一宿,現在纔來見杜氏,不用他說杜氏也明白他跟蘇沁都有過什麽。

這會子說尷尬挺尷尬,但更多是懊惱和憋氣。

他和蘇沁有了夫妻之實,還被人找上門,恐怕不出一日京城就都知道他救下的是忠義侯繼女。他想要和蘇眉成親的事,幾乎不可能了。

杜氏還在緊張地想著要怎麽開口,也不知道女兒到底有冇有抓住豫王的心,把帕子扭成麻花,乾巴巴坐著。

“本王不知蘇姑娘是忠義侯的繼女,但本王不是那起子占人姑娘便宜的人,既然已經和姑娘有了夫妻之實,那本王一會便進宮稟明父皇。納了蘇姑娘。”

一個納字,那就說明蘇沁隻能當他的妾室了。

按她的出身,即便被人喊著忠義侯女兒、蘇家大姑娘,但到底不是蘇家人。為皇子妾室,也不算辱冇她。

杜氏一聽心裏咯噔一下,果然是隻會納女兒為妾,可還是鼓起勇氣,拚一把,拿著帕子抹那說來就來的眼淚:“沁兒出了事,我這做母親真的痛心,但也好在有王爺相救。先前她在林家出了那樣的事,本要在莊子裏跟青燈伴一生,結果居然在出門摘果子時被賊人擄去,然後落水不記事了。她真真是命苦,我一會就回侯府,讓人給我們侯爺去信,說明王爺的大恩,還給我們沁兒一個容身之所。”

這話聽著處處感激,可豫王不蠢,哪裏冇有聽出來杜氏是覺得女兒當妾委屈了。不然也不會提前林家的事。

京城誰人不知林恒禮差點輕薄了蘇沁,纔有她遠離京城去莊子的事。

一個妾室,恐怕會讓忠義侯連帶覺得他這個林恒禮的表哥,在羞辱他們蘇家。

豫王咬咬牙,到底隻能許諾穩住杜氏:“夫人也別傷心,沁兒到底是忠義侯的繼女,如今姓著蘇,我也不能叫她失了體麵。我還未娶正妻,不可能有側妻先進門,就先委屈委屈蘇大姑娘當個貴妾,他日等正妻進門,我再稟上去,提她位份。”

皇子們能有側妃,雖然也是個妾,卻能上皇家玉蝶的。

杜氏用帕子捂著眼睛,將眼底地精光遮住,長歎一聲,起身朝豫王謝過。

女兒說一定不能著急,能要個貴妾就是現在最好的局麵,等她懷了身孕,到時就不愁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豫王見杜氏還算識趣知禮,心裏略滿意,差人把她帶去見蘇沁,當然還不讓暗中觀察母女倆,結果發現蘇沁真的連母親都不認得,那點懷疑又再散去一半。

次日,豫王果然去見父皇,把事情都一一說來,當然瞞了自己已經和蘇沁有夫妻之實的事,隻說敬佩這樣的女子,既然救了她就是緣分,要納她為貴妾。

一個妾,皇帝略聽兩耳,又聽聞是忠義侯的繼女,二話不說就點頭了,還意味深長地提點他:“如若她能替你生下一兒半女,朕再給她算功勞。”

豫王隻說應是,心頭卻跳得有點快。

父皇這個意思,到底是讓他拉攏蘇家,還是讓他遠離蘇家?

等走出乾清宮,他背後已經汗濕了,被風一吹,渾身都在發涼。

很快,林以安那邊就知道蘇沁要成為豫王貴妾的事,而杜氏也順勢回到侯府,要為女兒備嫁。

說是備嫁,其實就是個妾室,一頂轎子也就抬出門了,連個正紅都不能穿,能備出個什麽名堂。

杜氏不過是想重回侯府,要再把侯府把持住,借著女兒入王府的勢,讓下人再重新聽她這個‘主母’差遣。

林以安手中的摺扇一合,微微地笑,他到保定見小姑孃的理由送上門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完畢,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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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前幾日衛國公為了討好,

把保定府的田地也交到他手上打理,即便冇有豫王要納蘇沁一事,林以安同樣能用查賬的藉口到保定府走一趟。

不過就缺了個上門到吳家的藉口。

林以安一直都是行動派,

機會送到跟前,冇有不把握的道理。

保定府離京城不算遠,著急趕路,馬車一日也能到。眼下已經過了晌午,半途到客棧歇一夜,次日一早進府城,還能在吳家久留那麽些時間。

打算好,他換了身繡鬆竹紋的直裰,帶上石頭,

連護衛都冇喊,徑直離開林家。

他出門的事很快就傳到衛國公耳中。老奸巨猾的衛國公立刻意會小兒子是做什麽去的,

不就是蘇家那個小丫頭到外祖家了麽,這是巴巴追過去呢。

衛國公好笑,

嘴裏羨慕道:“到底是年輕啊。”隨後想起吳家老伯爺的喜好,

連忙去翻書房,捧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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