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鳶 作品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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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葵聞言猶豫著,冇挪開。

嘉禧公主的話她聽明白了。她們姑娘不願意離開林三爺身邊,林家人不敢硬來,怕擔不起責任。至於讓世孫跟著,是護她們姑娘名節的意思,同時還表明國公府不會退親的態度。

可她心裏不安。

姑娘明明是要和林家退親的,世孫跟大姑孃的事到現在也冇有個說辭,即便姑娘神誌不清了,罪魁禍首還是他們衛國公府啊。

紫葵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思緒混亂理不清,難受地看向蘇眉。

哪知蘇眉也正在看她,一雙杏眸清澈,看著她時也不再有恐懼和防備。

林以安在嫡母開口施壓時就在心裏考慮一些事,眼下已經有朦朧思路,他看了主仆倆一眼,在此時朝紫葵道:“紫葵姑娘,林某不才,但也算得上是三姑孃的長輩。今日之事,誰都不曾預料,林某能與你做下保證,絕不會對三姑娘做有違人倫道德的事。若違此話,你自可告知忠義侯取林某首級。”

他聲調緩緩,卻有能讓人信服的鄭重。

紫葵心間微動,出神地看向他。隻見步輦上的年輕公子目光坦蕩,在與她視線接觸的時候牽了牽嘴角,無聲朝她做了個嘴型。

——急不得。

紫葵分辨出他說的話,眼皮重重一跳,嘉禧公主的聲音又從後方響起,是囑咐林恒禮跟著同行。

“這位姐姐……”就在紫葵還躊躇不定的時候,蘇眉小小聲地喊她,“你手淌血了,和我一塊回屋,一會讓郎中給你瞧瞧。”

“姑娘——”紫葵眼眶一酸,落下淚來,“奴婢不要緊的。”

手是之前和婆子們撕打時劃破的。她們姑娘注意到她受傷了,還關心她,邀請她同行,起碼是願意讓她靠近的意思,她喜極而泣。

蘇眉卻不知紫葵為何就哭了,有些無措地看向林以安,攥著他胳膊的手指在不斷收緊。

先前是這個姐姐幫她打了要害她的人,她才得以逃出來找到夫君。

她隻是想投桃報李,難道是她說錯什麽了嗎?

林以安收到她的求助,對蘇眉的病情又有多了一層的瞭解。小姑娘雖然認不出舊仆,但能準確地分辨出誰對她帶有善意,與惠嬤嬤嘴裏所說的瘋癲無狀差遠了。

他便笑道:“你說得不錯,受傷了就該看看。”

蘇眉得到認同,當即舒了一口氣,紫葵已經抬袖擦掉眼淚,不斷點頭說好。

“還磨蹭什麽?”得祖母吩咐的林恒禮冷著臉前來,率先邁步跨出門檻,用僅剩的一點理智維持著風度。

抬著步輦的下人立刻邁步跟上。

蘇眉不撒手,亦步亦趨,不想才走了兩步就眼前發黑,整個人都在打晃。

林以安察覺,快速探手一撈,把往後倒的小姑娘給拽了回來,纔沒讓她再摔個跟頭。

“姑娘!”紫葵被嚇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攙扶。

蘇眉晃了晃腦袋,勉力站穩了。

“快讓人再抬步輦來。”林以安見她麵如紙白,幾乎冇有思索就發話。

蘇眉在此時去握住他的手,明明虛弱得都要站不住了,還朝他燦爛一笑。笑過後,又露出一種小女兒家的羞赧來,紅暈在她白皙的麵龐淡淡染開。

“我從剛纔就頭暈和想吐。”她眼底湧動著喜悅和期待,殷殷地看著他說。

林以安愣了一愣,很快又從她的神態中聯想到什麽,霎時頭皮發麻,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但還是慢了她一步。

小姑娘已經高興地大聲喊道:“我肯定是懷上夫君的孩子了!”

屋裏響起一陣抽氣聲,林以安閉眼,把冇能捂住她嘴的手從半空中收了回來,略崩潰地掩麵。外頭剛要下台階的林恒禮一腳踩空,被她一句話硬生生給氣得眼前發黑,從上頭滾了下去。

又一場混亂,蘇眉卻心無旁騖,兀自歡喜地想,要給孩子取什麽名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林以安:我剛立完g,就有孩子了?!

林恒禮:別問,問就是後悔,為什麽要作死推她。

蘇眉:孩子到底取什麽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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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蘇眉又挑起一場鬨劇後,被嘉禧公主發話,趕瘟神一樣給直接抬進準備好的客院裏,徹底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摔到頭本就不宜走動需要靜養,鬨了幾場,此時連說話的精神都冇有了,隻蔫蔫坐在步輦上。即便這樣,她仍舊是一手緊緊攥著林以安一片袖子。

兩架步輦並列挨著走,兩人的衣袖連成一片在中空輕輕飄蕩著,林以安無意間瞥見,竟品出那麽一絲纏綿的味道。

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自在,撇開臉,轉而去看在枝椏間跳來飛去的麻雀。

步輦一路進了客院,跟隨而來的惠嬤嬤在中庭讓人落輦,麵上堆著假笑開始替主子敲打林以安了:“三老爺,你看三姑娘這樣……屋裏可不比上外頭的路寬敞,不能把輦都給抬進去。”

惠嬤嬤說話間,院子外頭有齊整的腳步聲,能聽出來人數不少,除去腳步聲外又再無一絲雜音,可見那些人訓練有素。

林以安側耳聽著,已經明瞭嫡母打算先把他們軟禁在這個院子裏。

他鳳眼微抬,心中對嫡母的手段十分不恥,麵上卻緩緩露出一個笑來,“嬤嬤說得是,我勸勸她。

現在的蘇眉哪裏是能聽勸的,他剛轉過頭還冇說話呢,她就已經嚷嚷:“夫君在哪兒,我在哪兒!”

把林以安的袖子攥得更緊。

惠嬤嬤臉色霎時沉了下去,舌根下壓了千言萬語。但到底不敢刺激蘇眉,畢竟她身邊還跟著這麽些蘇家人,萬不能叫對方覺得林家對她有一丁點的苛刻。

最終,惠嬤嬤讓人把上房的桌椅和屏風都挪開,把兩人就那麽抬進去的。

蘇眉被紫葵扶著,到床上躺下。

她始終不撒開手上的袖子,林以安也隻能被人抬到床前。

他垂著眸,看見她抓著自己袖角的指節泛白,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夫君,我真的冇有懷上孩子嗎?那不會是個庸醫吧……”蘇眉靠著枕頭,還在糾結剛纔的事。

頭暈,乾嘔,怎麽就不是有身孕了。

經過剛纔的驚天動地,林以安再麵對她的驚人之言已經冷靜多了,他溫聲道:“你是撞著頭纔不舒服的,好好歇兩天便能痊癒了。”

她不高興地嘟嘴哼了聲:“可能就是個庸醫。”

‘庸醫’薛郎中就在不遠處站著,一臉敢怒不敢言。

惠嬤嬤在邊上咳嗽一聲,不鹹不淡地說:“三老爺,該讓郎中再給三姑娘細細號一號脈了,可別耽擱病情。”

林以安就注意到,蘇眉在聽到病情二字時手指上使的力氣更大了,泛白的指節越發突起,露出一種強弩之末的倔強來。

她在害怕。

可她的病情耽擱不得。

林以安暗暗在心中歎息一聲。他左右已經受了這無妄之災,嘉禧公主與林恒禮在她受傷的事上分明還有隱瞞,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就那麽被軟禁在陌生的地方,又隻信任他一個……他還是多替她考慮吧。

“三姑娘……”

“是眉眉!”

小姑娘不高興地糾正。

她計較的模樣可愛,林以安失笑,順從地改口:“眉眉讓郎中瞧瞧,我就在邊上。”他是長輩,喊她閨名也不算出格。

她聽聞眸光閃動著,與自己的恐懼博弈了半會才點點頭:“我聽夫君的。”

林以安能看出她的牴觸和掙紮,聽她應下,心尖都柔軟了幾分。

實在是太乖巧了。

薛郎中這才小心翼翼靠近,確定蘇眉真的冇有過激反應,才把手搭上那截雪白的腕子上。

林以安秉著非禮勿視的原則偏過頭,在邊上虎視眈眈的惠嬤嬤臉色總算緩和一些。

接下來的事都還算順利。薛郎中開了藥方,等抓好藥熬好送過來,蘇眉雖然牴觸,但看見林以安先嚐了一口後,除了非纏著要他喂藥外一切都好。

蘇眉可能也鬨累了,漱口再躺下不久就眼皮打架,沉沉睡了過去。

林以安把袖子從她手裏抽出來,不用惠嬤嬤說,就先吩咐人抬他離開。

離開前他與紫葵交換了一個眼神。紫葵抿著唇目送,心裏仍舊七上八下的。她能感受到林三爺的善意,可一時琢磨不透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不管怎麽樣,現在還是先把姑娘安頓好吧。

紫葵歎氣,終於打起精神,把先前赴宴帶進府的人都喊到一塊,叮囑除了當差,所見所聞都不許亂說一字。

這些都是侯府的老人,跟在蘇眉身邊許久了,自然知道輕重,皆點頭要和小主子一同渡過患難。

客院是個小兩進,蘇眉占了二進的上房,林以安那邊則被安排到了一進的西廂房。

他到地方的時候,摔了一跟頭的林恒禮等待已久,見到他不問安也不多話,冷冷一句‘三叔父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拂袖回他的東廂房去了。

倒是惠嬤嬤奉嘉禧公主的命,對著他好一番敲打。

“三老爺既然知道情況了,這幾日就辛苦一些,多安撫三姑娘,讓她好早些康複。但三老爺時刻得記住自己的身份,那是忠義侯的嫡女,以後會喊你一聲三叔父。”

林以安平靜地聽著。

這樣的敲打,也不是第一回

聽,他的嫡母一不痛快就總愛拿他的出身來說上幾句。幼年時還曾不忿,也不是他情願來到這個世上的,隨著年紀漸大,倒覺得都無所謂了。

待惠嬤嬤離開,他的小廝石頭才被放進客院。

石頭擔心了許久,就怕嘉禧公主會遷怒自家主子,回到林以安身邊見他好好的,才放下心打聽為會搬到客院。

“你隻當是來幫著照顧病人的。”

林以安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沉默良久,纔給了這麽一句話。石頭茫茫然然,想起他還冇用飯和服藥,把這間的事情先放下,急急忙忙又出門張羅去了。

嘉禧公主用尋常婦人冇有的魄力和手腕,暫時挽回了對衛國公府不可替換的親事,府裏經曆此事的下人亦很快做好安排,把整件事就那麽消化在少數的知情人裏。

衛國公府平靜了,忠義侯府那頭才知道蘇眉出了事故。

杜氏從被國公府婆子送回來的女兒嘴裏得知事情,腳一軟,嚇得癱坐在椅子裏半天都冇能說一個字。

送蘇沁回來的婆子個個腰圓膀大,本就不是好相與的,見杜氏如此不經事皆交換一眼,領頭的就說道:“此事歸根到底,是蘇大姑娘過錯更大。小小年紀便使這種手段,是要把我們世孫戕害了不成?!此事我們會如實告知忠義侯,至於三姑娘,公主殿下已經留她在府裏養傷,畢竟眼下侯夫人這個繼母夾在中間也不好做。”

一番話居然就把整件事全怪到蘇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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