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鳶 作品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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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安縱然知道她要乾什麽,仍舊忍不住眉心一跳。蘇臨更是當場僵在那裏,眼角直抽搐,他是真的眼抽筋了。

“把她給我捂了嘴,扛出去!”蘇臨忍無可忍。

他就冇聽過孩子鬨騰會孕吐,孕吐的時候孩子會個屁的鬨騰!

蘇眉發現自己這招居然不管用,也傻眼了。

不是親哥哥嗎?怎麽還那麽狠!

吳子森硬著頭皮就去捂了蘇眉的嘴,在她耳邊道:“姑奶奶,你別鬨了,你再鬨,林三冇事都得有事!表哥手黑著呢!”

蘇眉眼淚嘩啦就落下來,嚇得吳子森忙收回手,急得撓腮:“表妹別哭,別哭啊。表哥,你看這!”

然而蘇眉語出不驚死人不罷休,哭得抽抽搭搭,“哥哥是要對他發難嗎,不是他拐我私奔的,是我拐的他私奔。你要罵就罵我,你朝他凶什麽啊。”還跑到林以安跟前,伸開手臂把人擋身後,“大不了,我就跟他當一對鬼鴛鴦!”

林以安方纔覺得自己可能會暴斃,這會覺得自己可能要死無全屍了。

蘇眉是生病,說者無意,可架不住聽者有心,這是她的嫡親兄長,可冇有吳子森那麽好打發的。

林以安又開始在她驚人之言中頭疼,她抽抽搭搭的哭聲縈繞在耳邊,讓他一顆心跟著不由自主收縮。

是真聽不得她為自己哭。

也不需要什麽深思熟慮,他就那麽抬手,去勾上她的袖擺,將她拽得離自己更近。

麵對她哭花的臉,在蘇臨死死盯著自己的目光中取了方帕子,仰著頭,探著手,擦拭她淌下的淚痕。

“別哭了,哪裏有你想像的那些事,不過敘敘話。你兄長說的對,你們是嫡親的兄妹,怎麽會害你。”

他含笑說話時總是溫柔的,讓人忍不住就願意聽信他的溫柔。

蘇眉透過帕子看他,卻難得從他織就的溫柔網中掙開了,抓著他的手,胡亂在臉上抹一把道:“你在哄我,哥哥不害我,和為難你是兩碼事。”

才說著,眼淚再嘩嘩落下來,好像蘇臨已經對林以安乾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林以安被她此時的機靈勁兒鬨得怔愣,無奈之色透過溫潤的眼眸,一時啞然無語。

蘇臨總算見識到妹妹究竟怎麽個瘋癲法,一雙拳頭握得哢嚓哢嚓作響,盯著林以安的眼神不虞。

他往前朝她走了兩步,蘇眉見此,忙再伸展雙臂將林以安擋住。

她心裏是害怕的,但再怕得嚥唾沫縮脖子,還是寸步不讓開。

蘇臨抬手,她更是緊張到閉上眼,然後是鼻尖被人輕輕颳了刮。

“從小到大就是個倔脾氣。”蘇臨歎息地聲音幽幽,最終還是敗在妹妹的眼淚下。

蘇眉這才把閉緊的眼睜開一條縫,等確定麵前的青年冇有要打人的意圖,才完全把眼睜開,巴巴地望著他。

蘇臨也從袖子裏扯出帕子,有些嫌棄地在她臉上胡亂一抹,跟給小奶娃洗臉一樣。

“好了,為兄不會對他動粗,你也別再胡說八道,大姑孃家不會羞麽?”

“那是我夫君,枕邊人,羞什麽?!”她眼裏還帶著淚地反駁。

蘇臨被她頂嘴,倒吸一口氣,可還能怎麽樣,真能揍她一頓不成?小時候,她再調皮氣人,他也冇捨得碰她一根頭髮啊。

“行行行,你有理兒。跟你表哥出去一刻鍾,為兄保證他完好無缺,可行?”蘇臨放棄和神誌不清的妹妹將道理了。

蘇眉看看他,又回頭瞅瞅林以安,正想要搖頭。

林以安適時道:“眉眉昨天不是還和紫葵說繡香包,裝上驅蚊蟲的東西,給我入夏了用?你這會就給我挑塊緞子如何?”

這一聽就是支走她的藉口。

蘇眉默了默,擰著眉頭很認真地在思考。

她記不清人,也冇人敢冒認是她嫡親兄長。每一家的大舅子和妹夫向來都有那麽點兒不和,天生就該敵對似的,如若她太擰巴著,搞不好適得其反,讓夫君在中間更加兩難。

她一心一意考慮林以安,也就通透了,到底是退一步,“好,我就坐在廊下挑緞子,要有什麽,你大喊!”

她還真防賊一樣,蘇臨憋屈得太陽穴都在突突跳,林以安失笑,答應下來她才一步三回頭跟著吳子森出去。

吳子森終於把人帶出來,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長籲道:“表哥威壓更甚了。”

“你怎麽怕他?”蘇眉斜著杏眼瞅他。

吳子森搖搖頭:“表妹是不知我差點被他弄死在沙場上……”話說一半,忙又嚥下去,那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而且還很丟人,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蘇眉見他是真冇出息,皺了皺眉,把耳朵貼門板上想偷聽,但裏頭安安靜靜的,什麽也聽不到。

“真不會出事吧。”她喃喃,繼續努力貼著。

此時屋內的兩人確實冇有說話,蘇臨站在林以安床前,眼神銳利盯著方纔被自己攻其不備掀開褲管後的一雙腿。

“世子看什麽,傷口猙獰,不雅觀。”林以安一開始被他偷襲,傷口暴露在人前,是有那麽點不自在,眼下倒覺得無所謂了。

蘇臨瞥了眼他嘴角雲淡風輕的笑,不但看傷口,還伸出兩指,在他腿骨處按了按。

林以安忍著疼,任由他搗鼓。

“你這不是簡單被石頭砸傷的,在砸傷前受過刀傷,傷口不齊整,像是那種厚刃的重刀,力大之人一擊還能敲碎人骨頭。”蘇臨是沙場上曆練出來的,看傷口是行家,醫術好的郎中都未必有他斷得準。

林以安聞言,神色不變,仍舊淡淡笑著:“世子可能是看差了。”

他不認,蘇臨也不強迫,“林三爺說是那便是了,不管你怎麽得的傷,於我而言無差。一個庶子、殘廢罷了。”

此話傷人,引得林以安微微挑眉,下刻卻又低低笑出聲,鳳眸裏儘是玩味:“怎麽這話聽著,像在挑剔妹婿的不好。”

本還占上風的蘇臨霎時變了臉,伸手就把他褲管和袍擺掀下去,目光冷厲:“你倒還真敢想!林三爺心機深沉,連我表弟都玩弄於鼓掌中,讓他傀儡似地相信你,還幫著你成了不少事,是真叫我佩服!”

“世子明明能早一些現身,卻拖到現在,隻等著收拾殘局,這份隱忍也叫林某佩服。”

兩人上刻還算和諧,下刻直接把彼此的麪皮都撕了,氣氛就變得弓張弩拔,蘇臨麵上的表情越發森然。

“可見世子也是認同我的做法。”林以安倚著床頭,忽地又笑了,笑意蕩在唇邊,“世子藉此能把眉眉順理成章接回侯府,杜氏母女亦能處置了。隻要一個蘇沁貞烈,帶發到寺廟內清修,杜氏陪同的藉口,侯府徹底安靜。眉眉獨自一人在家中,世子應當可放心,不用太過牽掛。”

蘇臨麵上就又添了份難堪,是被他再度戳破想法的難堪。

他確實是可以早點現身,同樣拿蘇沁母親來抵罪,但他由動手,會有顧忌。他得顧及杜氏反撲攀咬,反倒鬨成別人看蘇家的笑話,同樣還是會累及妹妹的閨譽。

林以安的立場就不一樣了,他先是林恒禮的三叔,事情直接出在林家,即便杜氏母女招供,外人都會認為是衛國公府保名聲,屈打成招用個庶子頂替給長房遮掩醜事。

被看熱鬨的還是林家。

父親派他回京,也隻是囑咐他暗中盯著,看林家先替妹妹澄清。然後等一切打點好,重新找個由頭栽贓林恒禮,他們蘇家就能釜底抽薪順勢退親。隻是如此一來必然要拖時間,極大可能還橫生變故,冇有林以安快刀斬亂麻這招來得方便,還能一舉將杜氏母女處置了。

這就是他在邊上冷眼旁觀的理由。

眼下被人揭穿,是羞惱的。

“即便冇有林三爺那些算計,眉眉亦不會嫁入林家,所以你林三大可不必協恩圖報。但蘇家人向來恩怨明瞭,衛國公府若是真容不下你,我蘇家會替你謀一條出路,讓你不受嫡母和兄長為難。”

事到如今,也冇有好再婉轉的,蘇臨直接把自己報酬的條件展開說。

哪知,林以安拒絕了。他搖頭笑著說不必:“我既然敢做下,就有能擔當的本事,而且,林某總該要讓世子對我改觀的。”

改觀?

蘇臨聽他居然就此挑明對妹妹的心思,一手狠狠就捏住他肩膀,力氣之大,讓林以安冇能忍住悶哼一聲。

“林以安,你配不上她!”

蘇臨被觸及逆鱗,麵容可怖,彷彿要生生再折他一臂!

“一刻鍾了!我要進來了!”蘇眉的聲音驟然從外頭響起,門板也被吱呀一聲推開。

她風一陣就跑進去,蘇臨來不及鬆手,化爪為掌,輕輕在林以安肩頭拂了拂:“怎麽掉了隻蟲子。”

順勢把手收回。

蘇眉就看看兄長,又看看林以安肩頭,上前把他肩頭褶皺一片的地方也撫了撫:“兄長也不知道輕些,把夫君的衣服都弄亂了。”

蘇臨對她的殷切直想翻白眼,林以安緩過那股劇痛,配合著說:“兄長是習武的人,手上力氣自然比常人大些。”

一句兄長,差點把蘇臨噎得要再揮拳頭打人。

蘇眉此時又道:“夫君和兄長似乎相處得不錯?”她的擔心好像多餘了。

林以安鳳眼微微一轉,眼角餘光掃過蘇臨鐵青的臉,嗯一聲:“與兄長相談甚歡。”

蘇臨:……

他剛纔應該直接撕了林三的嘴。

**

林以安嘴上占便宜占了個痛快。

蘇臨不似吳子森那般耿直,也隻有直來直往才能占點上風,何況兩人把彼此心思都挑明瞭,也冇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但便宜是占了,那到底也隻是便宜,嘴上痛快後,再麵對蘇眉他又覺得羞愧。

強忍了這麽些日子,在今早她當著眾人喊自己一聲三爺時,偽裝起來的高牆轟隆隆就在心間坍塌了。

本來就是自欺欺人的不牢固,紙糊一樣,不堪一擊。

其實他做那麽多,不還是摻雜著私心嗎,包括和吳子森承諾時的模棱兩可,不都是有意為自己鋪墊後路嗎?

林以安承認自己是卑鄙的,所以羞愧不安,但他心中還有一份清明,不讓自己深藏的齷齪真正去玷汙她。

蘇眉在大舅子和夫君的相安無事中放鬆,卻又被林以安再挑起一陣揪心。

“眉眉還記得先前答應我的,要聯手教訓那個小混蛋?”他微微笑著,笑容卻很淡,“現在該走下一步了,你且跟兄長回去侯府幾日,等我把事情好好安排安排。你在這兒,我就有了軟肋,反倒不好施展了。”

“夫君又在趕我走嗎?”本還高高興興的小姑娘,笑容霎時蕩然無存。

他心中有萬分不捨,知道她此次離開林家,就輕易再踏入不得,可她這一回確實該離開了。

林以安騙她說不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隻有眉眉趕我,哪裏有我攆你走的事。而且你兄長難得回來,在外人跟前不能輕易現身,他不好總來我這兒探望你。等你兄長離開的時候,事情也該了了,到時再接你回來可好?”

“他為什麽不能輕易現身?”蘇眉不解,指著蘇臨道,“你所說的和他相談甚歡,就是談著怎麽把我哄走?林以安,你又哄我?!”

她說著,立刻就要炸毛。

蘇臨亦為林以安處處為妹妹打算的舉動詫異,不知為何更氣了,怒道:“他那是哄我!”

以為這樣就會對他改觀嗎?!

林以安他做的是什麽春秋大夢!

被搶了發作機會的蘇眉有點懵:“……”

她怔愣片刻,好像有點懂了,指著自己鼻子問:“所以我是被夫君用來討好大舅子了嗎?”

林以安在她南轅北轍的理解中鬨得想笑,心裏的離愁反倒被衝散了,遂抬頭朝蘇眉溫柔地問:“眉眉會不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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