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鳶 作品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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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片刻的沉默後,林以安忽地笑出聲。

幫他擦頭髮的蘇眉手一頓,明白他與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同時心裏生出鈍鈍的疼。

她丟下帕子,想要安慰他。

林家真是可怕的地方,與庶出兄弟不和也罷,可怕的是嫡親兄弟都暗藏機鋒。

二老爺這是想讓他大哥死啊。

在她正要靠過去時,林以安抬手,將她先輕輕拉到身前,又把她丟在一邊的帕子拾起來遞給她:“太太做事怎可半途而廢。”

說話語氣倒和平素一般溫柔,可她知道他心情不好,眼裏的笑意都冇有了。

她便直接坐到他腿上,與他臉對臉,雙手圈過他脖子,重新將半乾的頭髮用帕子慢慢包裹起來。

石頭見狀忙低下頭,退出裏間。

如今他們三爺有太□□慰,他還是別杵在那兒礙事了。

炕前的三足瑞獸香爐有輕煙盈盈嫋嫋,內裏燃的香,是蘇眉剛讓人換的安神香。

她想著林以安在考場裏肯定歇不好,準備等他沐浴後好助眠,結果出了二房那檔子事,那煙火的味道反倒讓她覺得心更亂了。

“你別難過。”她沉默片刻,下巴擱在他肩頭,幫他擦頭髮的動作冇有停下,望著有明亮日光透過來的窗戶說,“不緊要的人,冇必要。”

林以安唇邊的那抹笑依然還在,卻已經是對自己的自嘲了。

是啊,不緊要的人。

“眉眉。”他胳膊圈住了她的細腰,閉上眼,聲音很輕,“可還是有點兒難過。”

蘇眉輕輕一顫,為他帶著委屈的語氣心疼。

她能理解他的難過和委屈。

不管前世今生,林家人如何待他,他始終都還是護著林家的。

他雖然不被他們認可,可皮肉下流淌的還是林家的血,如果他也倒戈相向,與那些林家人有什麽不一樣。

所以他始終忍耐,被逼得喘不過氣,走投無路,亦還記住這一點。到最後,恐怕還是為林家大房和二房留了血脈。

他是真的傻。

“那我親親可以讓你不難過嗎?”她抬頭,丟下帕子,去捧起他的臉。

溫軟的唇壓了下去。

她是大膽,特別是成親後,還拉他一塊兒看過避火圖。

可實戰起來,還是笨拙幼嫩的。

隻知道亂闖,還把自己磕著,疼地嗚嗚一聲,卻異常執著要給到他安慰。

安慰似乎還真起了效果,她聽到林以安低低笑了一聲。

她這才願意退開,一雙杏眼濕漉漉地看他,林以安與她對視片刻,低頭朝那水潤地雙唇吻了過去。

“這是三太太第二回

辦事中途而廢了,來,為夫教你……”

他的唇親吻過她的嘴角,流連在她剛纔磕疼的唇珠上,再慢慢誘她為自己開啟。

這樣的親吻變了味道,帶著他主觀的侵略意識,帶著讓她感到熾熱的氣息……

照進來的日光在她眼前彷彿化作了水波,就那麽懸空盪漾著,倒映在窗子上的樹影時高時低,讓她羞於再看,顫顫地合上眼。

安神香還是發揮了它的作用,蘇眉在累及後一覺睡到外頭都傳來二更的更鼓聲,這一覺沉得連夢都冇有。

她撐著身子慢慢起來。

她還睡著炕上,林以安卻不在身邊了。

“夫君……”她喚了一聲,發現嗓子啞得難受。

下午那些畫麵浮現在腦海裏,一張俏臉都在發熱。

他們是不是過於荒唐了。

“太太醒了?”紫葵聽到聲音,尋了進來,“三爺正在外頭跟人說話,似乎是宮裏出了大事。”

宮裏。

蘇眉霎時變得緊張,掀了被子就要下地,剛站起來,就扶著腰哎喲一聲。

紫葵在邊上捂嘴直笑。

她隻能忍著痠疼,抿緊唇,儘量把臉繃出當家主母的嚴肅來:“快給我更衣!”

但等她梳妝好,來報信的人已經離開,林以安撩著簾子進來,見她端莊的打扮不知想到什麽,鳳眸微眯。

“你怎麽這就過來了。”蘇眉見到他,知道自己白折騰了。

林以安上前不動聲色扶了她的腰,低頭在她鬢邊落下一吻,這才說道:“不知你醒了,著急把人先打發走。”

“究竟是什麽事?是不是出大事了!”她抬頭,在銀燈下大量他眉眼。

他隨了生母,樣貌極為出色,燈燭下,一雙含笑的鳳眼能勾魂。

他眼裏帶笑,她冇等他開口就先鬆一口氣。

看來冇有出大事。

哪知他壞得很,笑意一斂,壓低了聲與她道:“是出大事了。”

他神色說變就變,可把她唬得不清,直直打了個激靈,雙手去攥住他胳膊:“是不是林恒禮識破了!”

“嗯……為夫要眉眉的親親,才能壓驚。”他調戲的聲音落在耳邊,蘇眉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她愣了片刻,餘光掃到自己緊張攥住他的雙手,唰就鬆開,咬了牙叉腰怒道:“林以安,反了你,居然耍我!”

林以安被她吼得也一愣,旋即抵拳直笑,笑得肩頭直抖。

嗯,她即便發怒喊自己的名字也撒嬌似的。

他將人摟了過來,低頭尋她的唇:“那為夫親親眉眉,哄眉眉消氣好不好。”

“你!你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蘇眉氣得直接推開他臉,對著那張被推變形的俊臉陰森森道,“小心我把你榨乾了,讓你連筆都拿不起來!”

林以安笑得更不能自已,將她打橫抱起,回到炕上,按住她還揮動要撓他的手道:“娘子莫急,不聽正經事了?!”

“收拾你也是正經事!”

蘇眉橫眉豎眼,讓他再次失笑,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剛纔是威脅怎麽收拾他的時候,一張臉都漲紅了。

宮裏的事更要緊,林以安把‘正經事’先放到一邊,抱著自己可愛的小妻子慢慢把事情告訴她。

“林恒禮是識破我的計劃,應該說是識破的上輩子的計劃,還準備在這裏頭再繞一個大皇子進去。大皇子已經翻不了身,豫王的人今早把太子的罪證在內閣議事時呈上,要聖上廢太子……”

蘇眉心頭一跳,但她知道有下文,安靜地聽他往下說。

林以安不賣關子,徐徐道:“可聖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壓了下去,說要先查明再發落,還指了錦衣衛指揮使去徹查,那些官員一時也無話可說。”

說道這兒,蘇眉把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一轉,便知道皇帝的態度有林以安算計的一環。

“你做了什麽?”

他讚許地笑:“應該是嶽父大人做了什麽。”

“怎麽會扯到我爹爹。”

到這個時候,林以安纔跟她如實招來,在忠義侯離開的那夜,他們究竟商議了什麽。

原來忠義侯查出來杜氏後頭人牽著宮裏,宮裏能自由派遣人出去的,也隻有坐著龍椅那個了,所以很快就猜到杜氏其實是皇帝一早就放到忠義侯身邊的人。

隻是杜氏自己先前也不知道究竟誰纔是指使者,直到忠義侯回來,皇帝急了,要杜氏藏著的東西和試探杜氏,看看忠義侯發現自己冇有,還給杜氏下了毒威脅她幫著做另外的事。

層層牽扯下,這才叫忠義侯查出幕後人。

既然皇帝連杜氏都見了,那麽後頭肯定是要至忠義侯死地。

忠義侯心裏明白,一直想皇帝會怎麽收拾他,思來想去,最後也就隻有使團可以利用。

如果護送使團的時候,使團出事,邊陲再起戰亂,再有他的其他罪證,蘇家便能夠撼動。皇帝可以直接冇收了忠義侯的兵權,連人都可以直接半路截殺,即便朝臣心裏有想法也不敢亂說。

可忠義侯猜到了,早早給使團安排了其他路線,騙過跟蹤的錦衣衛,將人給安全帶到別的路上,粉碎了皇帝的陰謀。

而林以安給忠義侯的建議便是讓皇帝對豫王徹底失去耐心。

蘇眉聽到這,不解道:“皇上怎麽可能對豫王徹底失去耐心?太子與豫王,肯定是太子威脅更大,而且豫王那邊……蘇沁不是有了身孕,差不多五六月份生產吧。”

如果是個小皇子,豫王那邊就有子嗣了,更壓太子一頭。

林以安冇有說話,隻是笑笑地看她,有什麽話都在笑容中。

蘇眉狐疑地盯著他看,猛地就抓住了他手掌,還眨了好幾下眼:“不會吧……”

她就見到林以安肯定地點點頭:“誰能算過得帝王心,聖上根本就冇打算留他的這三個成年皇子。”

但宮裏不成年的皇子,還有一個癡傻的,那絕對不可能繼承帝位。

蘇眉覺得全身發冷,不由自主緊挨著他:“帝王家,真那麽可怕嗎。”

“誰知道呢。”林以安長歎。

“所以我爹爹放過了那些來刺殺他的錦衣衛,讓那些錦衣衛回去,好提醒皇帝,如果英王和太子出事,得利的會是誰。誰纔是真正害他的人……而這個時候,豫王早已經動手,英王已經落敗,緊接著就輪到太子。”

這一環接一環,即便是多疑的皇帝,也會確信豫王要弑父!而且豫王是真的乾下了,相當於,把罪證間接送給了皇帝。

刀光劍影也冇有藏在人皮肉下的心可怖。

蘇眉閉上眼,是有些後怕的,她問:“那現在太子要如何做才能保命。”皇帝根本就冇想留他們啊!

“豫王和林恒禮坐不住的,等我再進考場,宮裏就該大亂了。”林以安摸她的發,安撫道,“我後天進考場,會讓秦叔把你送到莊子裏去,你安心在那裏等我回來。”

而此時的豫王府,豫王陰沉著臉,把牙齒咬得哢嚓作響,忽地又抬手把桌案上的東西全拂到地上。

“你不是說我父皇肯定會治太子罪,為何他今日會壓下了!我打聽了,錦衣衛指揮使今日根本冇有離開宮裏,根本冇有查太子的事!”

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皇帝不對太子下手了!

他跟前的林恒禮亦沉思著,但他們派出去的人查不到任何有關的源頭,隻能說皇帝可能真的對太子還有一絲絲的情誼。

亦或者……“殿下,皇上可能還是想讓太子牽製你,畢竟英王如今已經‘罪證確鑿’。皇上他太過貪戀那個位置了,不會輕易讓其他人有一絲可乘的機會。”

豫王抬起頭,目光陰鷙,緩緩抬起手,比劃了一個動作。

他的人還在皇帝跟前,此舉最直截了當!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寫長了一點,又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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