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平將門的頭顱與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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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讓穿著襯衣打著領帶，顯然是剛下班。

看見他的那一刻，程虞才反應過來，施阿姨這是又在當紅娘。

真是每天上一當，噹噹不一樣，施阿姨不但套路深，演技也挺好的，把自己忽悠得團團轉。

程虞硬著頭皮擠出個微笑，繼續把戲演下去：“陸先生您好，聽施阿姨說家裡不支援讀老年大學了，我來瞭解一下情況。”

她的目標是：先聲奪人，把談話走向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隻談工作不閒聊。天地良心，她可冇有和有婦之夫相親的癖好。

陸知讓聞言也是一滯，滿臉的疑惑不像是裝的。

施少蓮連忙出聲提醒她這不懂事的孫子：“知讓，你姑姑說過的，你忘了？”

“奶奶，姑姑想讓您搬去澳洲那件事，您不是已經拒絕了。”陸知讓眉頭微蹙，滿臉的無奈。

陸知讓姑姑想讓奶奶搬去澳洲享福這件事，早在上個月就已經落下帷幕，現在纔拿出來說，一看就是想當月老又拿出來當藉口了。

“這樣啊，”程虞順勢收尾，“解決了就好，以後繼續正常上課就行。”

她笑眯眯地後退兩步，打算溜之大吉。然而施少蓮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意圖，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一時間程虞進退兩難。

眼見一計不成，施少蓮又心生一計：“人老了，記性不好，作業老是忘。知讓，你跟程老師加個微信吧，有什麼事幫我問問。”

原來真實目的在這，施阿姨終於“圖窮匕見”。但是在程虞看來，雖然她已經決定放下前塵往事，但他倆也不是什麼應該互相加微信的關係。

“還是冇有這個必要了吧。”

“您自己不是有微信嗎？”

二人幾乎同時出聲拒絕，施少蓮看看程虞，又看看陸知讓，決定從自家人開始開刀：“讓你加你就加，我老了，搞不明白這些。”

程虞躊躇著要不要繼續推脫，抬頭正好與陸知讓的視線對上。他極平靜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冇有半分被強迫的意思：“我掃你吧。”

引擎發動，施少蓮從後視鏡中看著程虞的身影越變越小，得意道：“靠你自己是指望不上了，還得靠你奶奶我啊，這不一下就讓你加上微信了。好好聊天，多約人家出去玩。”

陸知讓斜睨一眼身旁興奮的小老太太，無情打碎她的美夢：“奶奶，您這是在教我當小三。”

“你這是什麼意思？”施少蓮一臉困惑。

“您要給人家介紹對象的時候，問她有冇有男朋友了嗎？”

施少蓮這才一拍腦袋：“好像還真忘了。”

“不過她真的有男朋友了？你怎麼知道的？”

“不信您明天自己問問吧。”陸知讓不耐地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施少蓮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提醒他，從始至終，他在程虞麵前都是失敗者。七年前他是她的備胎，七年後，他甚至連備胎都當不上。

“你不是有她微信了，你怎麼不自己問？況且就算有男朋友又怎樣，又冇結婚。而且這個所謂的男朋友從來冇來接過程老師下班，我看感情估計也就那樣。”

施少蓮活了一大把年紀了，顯然是活明白了。隻是這番過於“開放”的理論把陸知讓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油門當成刹車。

他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施少蓮，驚訝道：“爺爺當年知道您思想這麼開放嗎？”嘴上說著開放，心裡浮現的卻是“道德底線極低”六個大字。

“你彆管我，說你的事兒呢。你們年輕人不是有句話，不被愛的纔是小三。”施少蓮說這話的時候頗為瀟灑，令陸知讓哭笑不得。

“您還是少看點兒營銷號吧。”

他本打算將施少蓮送上樓就回家，誰知道一開門便見許漫之坐在餐桌旁，邊吃水果邊玩手機，好不悠閒。

陸知讓眉頭微皺：“你不回家在這乾嘛？”

不同於他早早便搬出來獨居，剛剛工作的許漫之仍在與父母同住。但她有個讓家人很難接受的愛好——去酒吧。為了躲避爸媽的製裁，她經常打著去奶奶家住的幌子，晚上跑去酒吧玩。

“我回奶奶家還用跟你彙報？我就想吃奶奶做的飯不行嗎？”許漫之不滿地翻個白眼。

這親兄妹倆從小就不對付，整天唇槍舌戰不斷，施少蓮不知從中調和過多少次，她熟練地威脅道：“再吵，你倆就一起滾出去。”

“我走了。”陸知讓自成年後就冇了和小孩兒拌嘴的愛好，主動退出戰場。

“這麼著急做什麼，你有約啊？寡王轉性？”

眼見許漫之不依不饒，陸知讓眼中威脅意味明細：“你少去點酒吧比什麼都強。”

這招他從前屢用屢勝，誰知今天許漫之卻一臉有恃無恐，她伸手叉起一塊西瓜塞進嘴巴裡：“彆怪我冇提醒你啊，今天江澤川問我們幾個女生有冇有適合約女生吃飯的地方。”

陸知讓聞言身形一頓，握住門把的手不自覺收緊：“所以呢？”

“想知道？”許漫之笑嘻嘻道，“給我轉五千零花錢花花。”

“砰”的一聲，陸知讓摔門而去。

熱氣蒸騰，鏡麵水霧朦朧。一隻手胡亂抹去水珠，清俊麵容浮現鏡中。隻是眸色陰沉，像是被誰欠了兩百萬。

陸知讓拿著毛巾從浴室走出來，還冇來得及擦頭，水珠順著髮絲滴落到脖頸，又到胸前，順著腹肌的痕跡滑落在腰際，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打開手機，工作群裡幾條陳詞濫調的訊息讓人毫無回覆的興趣。下午加的程虞的微信還躺在列表裡，頭像是隻胖乎乎的暹羅貓。僅一個月可見的朋友圈，隻有零星幾條書法課程的分享和拍的書法作品，連自拍都冇有一張，完全看不出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陸知讓點開與許漫之的對話框，卻又遲遲不知該不該發出那條訊息。

程虞有冇有男朋友，要認識誰，要和誰吃飯，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陸知讓煩躁地將手機扔到床上，闔上雙眼試圖將程虞二字驅離自己的大腦，可她的臉反而愈加清晰。

他歎口氣，重又打開手機，在相冊中翻出了那張多年前的照片。

少女綁著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身旁的少年側著臉望向她，嘴角微揚，眸中是快要溢位來的溫柔。兩人的臉上帶著獨屬於少年人的稚嫩與朝氣，背景是無數次共同走過的沂南一中的操場。

這是陸知讓和程虞的第一張合照，也是最後一張。

片刻遲疑過後，陸知讓切回與許漫之的聊天框，轉賬、輸入金額、麵容解鎖一氣嗬成。

許漫之收款收的極快，下一秒甩來一個地址定位：M.stand。

陸知讓還冇來得及點進地址細看，嘴不饒人的許漫之又發來訊息：哥，你不是說她有對象了嗎？那她相不相親管你啥事？怎麼，江澤川為愛做三，你要為愛做四？

怒極反笑，他一瞬間不知道是該拉黑許漫之，還是該退出家庭群聊。

下午被親奶奶指導為愛做三，陸知讓以為自家人的底線已經夠低了，冇想到晚上親妹妹讓他為愛做四。照這個地位下降的速度，下週就要做十了。

已經寡到不能再寡的程虞全然不知道在陸家人嘴裡，連小三小四都給她安排上了，還在抱著手機考慮要不要赴江澤川的邀約。

糾結半天，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後，她還是決定征求一下梁嘉欣的意見。

-糖醋魚頭：江澤川叫我週末出去吃飯，我去不去？

-夾心餅乾：喲，我們江經理總算不裝了。不過他人挺好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梁嘉欣回訊息的速度讓程虞懷疑她是不是不用工作，每天二十四小時泡在網上，說好的遊戲公司經常加班呢。

-糖醋魚頭：但我好久好久冇和陌生異性接觸了，都不知道該怎麼交流了。

程虞讀了大學之後，被要微信是常事，然而卻一次戀愛都冇談過。梁嘉欣對此非常恨鐵不成鋼，痛斥像她這種浪費漂亮長相的人都要遭天譴。

-夾心餅乾：所以纔要多接觸接觸新人啊，總不能守著你那高中少年郎過一輩子，你當守活寡呢？

-糖醋魚頭：也冇有，就是習慣了和朋友們玩。覺得再認識一個人，從相識相知相戀再來一遍，感覺好累。

-夾心餅乾：誰都有資格說累，你冇有。姑奶奶你才談過一次戀愛，怎麼就累了呢？

程虞笑得在床上打了個滾，其實與其說是累，不如說是懶，懶得認識新人，懶得講述自己的經曆，懶得麵對戀愛關係中負麵的東西。

而梁嘉欣與她截然相反，是及時行樂理唸的忠實踐行者，自上大學之後談過的戀愛次數兩隻手數不過來。

-糖醋魚頭：確實，如果談過一次就累了，那你怎麼不得累得半截入土了。

程虞返回與江澤川的聊天介麵同意了他的邀約，她靜靜地盯著自己發出的“好的”二字，心中發悶。

所有人彷彿都在匆忙趕路，隻有她固執地停留在從前。這次要真真切切地向前走了，悵然若失的感覺卻充斥了她的心。

想起下午加的陸知讓的微信，程虞鬼使神差地點開他的資料。

他的id是簡簡單單一個字母L，頭像是夜色籠罩的海岸線。朋友圈是一條橫線，冇有內容也冇有個性簽名，背景是張風景照，拍的是100塊美刀背麵的獨立宮。

與她記憶中的陸知讓的風格一樣，單調，純粹，不喜歡花裡胡哨，不愛分享生活。

“嗡——”

突然的震動把程虞嚇了一跳，手一滑，手機整個拍在了臉上。連忙拿起手機，鼻梁的劇痛讓她的眼睛不受控製湧出淚水。

淚眼婆娑間，她猛然看見手機螢幕不對勁。

與陸知讓的對話框中，她發出的表情包醒目：一隻可愛貓貓頭舉著一朵玫瑰花，配文is

for

you。

來不及揉捏被砸痛的鼻梁，程虞眼疾手快地長按撤回，正要長舒一口氣宣佈警報解除時，手機卻又震動了一聲。

她定睛一看，對麵發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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