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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兒知秋 作品

第75章 瀝水詩會餘波起 雪中食肆風聲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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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時濟南已逐步成為遠近大邑,這座城市宛如江南小城,清風飄逸,引來許多墨客文人。城街雖冇有許昌的繁華,但道路兩邊的商鋪坐落有序,晨霧籠罩下,顯得靜謐而別致。

一輛牛車徐徐駛在街道上,不時傳出笑語聲。

原來這一路上雨輕已經給王禱講了一遍《笑傲江湖》,她對武俠的世界還是很憧憬的,不過當時祖渙和傅暢已經告訴過她,現實生活中是冇有那般神乎其神的武功,她雖然有些失望,但對著不懂武功的王禱還是可以大肆描述渲染武俠的魅力。

“文臣死諫,武將死戰,各儘所能罷了。”王禱淡然道:“何為武俠,頂多是不切實際的空想空談。”

雨輕搖頭笑道:“阿龍哥哥,此言差矣,書法作畫皆有品評,想必阿龍哥哥也早已定過品了,既然世間萬物皆有品級,武功造詣也不例外,難道阿龍哥哥行走過江湖嗎?江湖兒女的豪情與逍遙,你可曾真正見識過呢?”

王禱苦笑,開口道:“強詞奪理。”

“有個漁翁曾雲,‘得來烹煮味偏濃,笑傲江湖打鬨’,能夠逍遙自在的捕魚,自得其樂的品嚐美味,這就是笑傲江湖了。”

雨輕雙眸忽閃,淺淺笑問:“不知阿龍哥哥可喜歡垂釣?”

“不喜。”王禱隨手掀起車簾,朝街市望瞭望,調侃道:“說了一大圈,估摸著你是想吃魚了。”

雨輕噘嘴,不再說話,這一路每當她興致盎然的時候,王禱就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戲謔之言,她好像瞬間就被澆了一頭涼水,好生氣惱。

“貌似昨日許多文人雅士都聚於濼水一帶,吟詩作賦。”王禱微微笑道:“可惜我們錯過了,不然出風頭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濼水即為濟南趵突泉,麗道元《水經注》記載:“泉源上奮,水湧若輪。《春秋》桓公十八年,公會齊侯於濼是也。俗謂之為娥薑水,以泉源有舜妃娥英廟故也。”

雨輕卻望向街對麵的那家食肆,莞爾一笑,“阿龍哥哥,這家食肆看起來客人很多,不知可有美味佳肴?”

“看來你真是饑腸轆轆了。”王禱笑道。

然後命車伕在食肆前停下,二人相繼下了牛車,並肩走進這家食肆。

大堂內客人人來人往,多是本地士族子弟,言談間儘是昨日濼水詩會的事情。

“當時我就覺得桓協的詩作最佳,可惜被那個阮孚攪了局,他就不該去詩會的,掃了大家的興致。”坐在靠窗那桌的人一臉不快的說道。

另一人附和道:“阮孚跟他的父親阮仲容(阮鹹字)一樣,高傲放蕩,整日衣冠不整,飲酒遊玩,真乃陳留阮氏之恥。”

“昨日的濼水詩會上,行首範姑娘本就是與桓協一同前來,不想阮孚出言輕薄與她,惹怒了桓協,無奈中正官劉大人就在現場,桓協才強壓住怒火,先不論阮孚的詩作到底如何,單是這樣的低劣人品就該驅趕他離開——”旁邊那桌的客人也開始講述著昨日之事。

“他父親阮鹹就是當年因當眾質疑荀勖的音律不準而被調出朝廷,任始平太守,阮遙集比他父親更是不如,聽說前幾日赴宴時還調戲過丁滔的小妾,真是個厚顏無恥之徒。”一人壓低聲音說道。

王禱完全冇有理會這些人,隻是和雨輕走上樓去,選擇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喚來小二,點了一些所謂的招牌菜,便示意厲生他們坐到旁邊那一桌。

雨輕不時伸頭朝窗外望去,看到一人皮膚白皙,身材較漢人高大些,身後的小廝還抱著鳧靨裘,緩步走入食肆內。

她搖搖頭,雙手托著下巴,凝視著坐在對麵的王禱,又點點頭。

“雨輕,”王禱正色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阿龍哥哥應該知曉‘傅粉何郎’,此人曾言,服食五石散(寒食散),不隻能治病,也覺得精神很清爽。”

雨輕喝了一口熱茶,繼續道:“可我覺得此藥並非靈丹妙藥,而是藥性激烈,極難調理,易導致百病叢生甚至喪失生命,不過獨以自戕其生為樂,方纔那人腳穿木屐,褒衣博帶,冬日裏如此穿著卻不感覺寒冷,多半是服散之後的緣故。”

“你倒是看得仔細。”王禱含笑看著她。

雨輕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笑道:“看到他後,不覺搖頭歎息,再回頭看阿龍哥哥,自然覺得哪裏都好了,於是欣慰的點點頭。”

“又是花言巧語。”王禱笑嗔道:“看來是我對你太寬容了,才讓你越發的無禮。”

雨輕嘟起嘴巴,搖頭不語,看到小二已然端著佳肴走上樓來,便伸手將茶碗推至一邊。

猛然間從樓下傳來一些爭吵聲,雨輕微怔,看了一眼王禱,厲生他們已經快速起身,走至樓梯口,往下麵望去。

原來是有人故意打翻了湯碗,抱著鳧靨裘的那名小廝似乎被熱湯水濺到,怒嗔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的年輕主人並未多言,隻是單手就掀翻了那張桌子,盤碟砸碎滿地,他卻冷冷一笑,徑自朝另一邊走去。

“阮遙集(阮孚字),你莫要太囂張!”

說話的人卻是靠窗的那一位青袍少年,他立時起身,走至阮孚身前,睨視他一眼,沉聲道:“你不過是鮮卑女奴所生,還敢在此放肆,阮家果真是放縱你,或者說阮氏族人從未理睬過你?”

“桓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阮孚不屑的看著他,笑道:“如果隻是為了昨日的詩會之事,遙集甘願屈居桓兄之下,濟南第一才子的頭銜讓與桓兄便是。”

“你——”桓協麵色紅漲,咬唇不知如何作答。

這時一直站在桓協身後的丁滔跳了出來,冷笑道:“阮鹹當年在為母守孝時,騎驢追回你娘,熱孝期間不守製,纔有了你阮孚,你母親鮮卑女奴,放蕩無恥,豔色諂媚,不知禮數,你父如此,你母亦是如此,阮氏一門之禮教因你一支而喪儘,你還有何顏麵在此故作斯文?”

阮孚瞋目切齒,狀若瘋魔,抓住丁滔的衣領,就要揮動拳頭,卻被人拉開,阮孚已經情緒失控,當即頭錘撞向丁滔,力道過猛,將丁滔的門牙撞掉,一口鮮血噴出,在場的人一片嘩然。

此時的王禱扶著樓欄杆,已經明白樓下幾人因何爭執,隻覺好笑,側頭再看雨輕,開口道:“阮孚就是你方纔看到的服散之人了,他行為乖張,士族子弟多不與他親近。”

“原來是他。”雨輕沉思一會,見王禱隻身下樓去了,便也跟過去。

大堂內許多人都來圍觀,看這場鬨劇該如何收場,隻聽清冷的聲音傳來,“這裏可不是什麽角鬥場,阮家小郎君如此行事,就不怕中正官知曉後,影響你來日的定品事宜?”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震驚,口舌之爭事小,但若影響到定品卻是得不償失了,他們隻圖看熱鬨,反倒忘記了這等關鍵之事,真是當局者迷。

再看走過來的王禱,風姿飄逸,鳳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環顧四周,他們便紛紛散開,彷彿都不願與他對視,怕被他戳中要害,丟了臉麵。

幾名小廝怕事情鬨大,慌忙攙扶著有些神誌不清的阮孚離開食肆,而桓協也漸漸平複了心情,望向王禱,有些熟悉的感覺,似乎見過,又不太記得了。

“桓協,那年你去洛陽時,王瑤謹故意刁難你,你可還記得?”王禱微笑瞥向他,說道:“念在瑤謹年幼,莫要忌恨纔是。”

“莫非你就是琅琊王茂弘——”桓協定睛看著他,想是終於記起了什麽,趕忙上前躬身施禮道:“當年是桓某失禮在先,豈敢嗔怪瑤謹。”

王禱也施了一禮,笑道:“桓兄何必代他受過,他一向頑劣,言語冒犯了桓兄,堂兄已經訓斥過他了。”

桓協看見雨輕站在王禱身邊,靈秀非常,纖細的手指指向他的臉頰,淺淺笑道:“你臉上沾著一粒芝麻。”

桓協赧然,忙擦拭掉。

“這就叫做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雨輕甜甜一笑,徑自上樓去了。

桓協大為不解,王禱擺手笑道:“我的這個族弟總是這般古怪,桓兄大可不必理會他。”

他們二人說笑著一同走上樓去,雨輕已然坐在那裏喝了一口熱湯,然後拿起一個薄餅子,往上麵夾了幾片醬牛肉,還有一些蘆菔,慢慢將餅子捲起來,桓協看到她這樣子吃飯著實有趣,走近前笑問:“這樣會更好吃一些嗎?”

“餅子不夠薄軟,也冇有太多調味品,蔬菜也少,所以隻能算湊活吧。”雨輕笑著伸手把捲餅遞給他,說道:“這勉強算是山寨版墨西哥牛肉卷,給你嚐一下吧。”

桓協接過來,愣住,在腦海裏思索‘山寨’、‘墨西哥’這樣稀奇的詞語究竟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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