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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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空空的麪館裡，眼神空洞的高蓓對麵坐著還在說個不停的慧欣，這樣一個修行，一個唸經的場景非常微妙，背後關係著閨蜜間到底有著多麼深厚的友誼，對於高蓓來講，此時不僅僅是修行，還是她對閨蜜友誼的考驗。

不遠處櫃檯裡的收銀員趴在櫃檯上打著瞌睡，可能是做了什麼發財的夢，驚醒間碰倒了收銀台上用於展示的架子“咣噹……！”

這一聲巨響，解放了高蓓的苦修，也讓慧欣停止了訴說。

高蓓歎了口氣，如釋重負，拿包站起身，對著收銀員說：“小妹，再拿兩瓶冰紅茶，結賬！”

前台小妹聽到迅速的拿出兩瓶冰紅茶，並在收銀機上一頓操作：“謝謝惠顧，總共76.8元。”

高蓓手機支付好，拿起一瓶冰紅茶塞給慧欣：“說那麼久一定渴了吧，喝點茶，緩緩，順順氣，一會兒邊逛邊繼續說。”慧欣喪喪的被拉出了麪館。

煙雨中，沿河的江南古鎮映襯著遠處的群山，組成一幅安祥寧靜的美麗畫卷。

老式的各類鋪麵，小吃、喝茶，聽書……慧欣高蓓一路逛過去。

高蓓時時歡笑逗著慧欣，慧欣的低氣壓情緒一消而散，不再想著龐謝的沉默側影，不再敏感於手機是不是有微信了。

隻是隨著高蓓，開心的享受著輕鬆自在的時刻。

100公裡外，群山中一處半山腰上由一塊塊天然的青黑色石頭壘高圈起一片白牆黛瓦的庭院。

院子裡彎曲的小橋和花草間隔開了一座座仿古建的院落。

這裡就是龐謝家的民宿。

離煙市需近二小時的車程，青山中四季清明，悠然自在。

庭院中的路燈一瞬亮起，溫暖的橘色燈光照出了雨後的淡霧。

窗下桌前的龐謝看著院中的燈光灑落到窗台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子淡淡的笑著，他掐滅了煙，隨手拿起煙盒，打開想繼續點菸，低頭髮現剛剛掐滅的已經是這一盒的最後一支了，桌上另一邊的煙盒裡也已經空了。

菸灰缸裡堆起的菸嘴小山，龐謝心煩的一把將空煙盒捏扁，抬手間就投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龐謝，快到後院廚房來吃飯！這都幾點了，你是一天冇起床還是要減肥啊？你這一把年紀了現在減肥也不合適啊。”

“你說什麼呢，我們家龐謝又不胖，再說了，一個大小夥子減什麼肥。”

“龐謝，乾嘛呢，快來呀，菜要冷了！”

“快盛湯，我去叫他……”

龐謝在父母一連串的對話中揉了揉臉，調整了一下表情，起身披上外套，出門向後院廚房走去。

快到時迎上了要來叫他的父親：“爸，今天吃什麼好菜啊，我遠遠的過來，聞著好香啊。”

龐父心喜拉著龐謝落座：“今天吃爆炒螃蟹！”

龐母邊把仔排山藥湯端上桌，邊笑著對龐謝說：“好你個臭小子，昨天回來就失魂落魄的，問你話也不回答，害的我們擔心得一夜冇閤眼，早早的你爸就拉我去逛菜場，看到在賣螃蟹的就氣不打一處來，買回來，爆炒！解氣！來，多吃點，你看看你臉色有多差，多補補……”

“媽，您少說兩句行嗎，還讓不讓我吃啊？”龐謝抱怨著夾起菜捧碗吃起來。

龐父給龐謝的碗裡夾進一塊螃蟹鉗肉，佯裝生氣的對龐謝說：“臭小子，你媽擔心你纔多說兩句，你乖乖聽著，不許不耐煩！來，多吃菜多喝湯。”龐謝暖心笑著吃喝起來，龐家二老看著放心了不少。

見龐謝心情好，龐母手肘輕輕抵了下龐父的胳膊.

龐父拿著碗筷的手停下，看了一眼旁邊的龐母，吸氣，彷彿鼓足了勇氣。

“你看，現在民宿發展的順利，最近也冇什麼事兒，前幾天鎮裡的張叔來咱們這兒清淨了幾天，嗯，他跟我說他一個朋友是大學校長，有個女兒在鎮上小學做老師，比你小2歲。月底放假，你張叔準備帶他朋友一家來咱們這兒玩，到時候你也在家咋們一起見見那姑娘？”

說完龐父心虛的看向龐母，龐母捧碗，低頭板著身子：“是啊，那姑娘是小學老師，父親又是大學校長，母親是省醫院的護士長，一家子都是文化人。”

龐父：“對對對……”

龐謝低頭邊吃邊說：“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可那不是還有我大姐嗎，她也冇嫁呢，我也知道我的年紀大了你們擔心我，但我不想找個小學老師，我想找個我打心底裡愛著喜歡著，可以跟你們兩一樣，彼此相守，簡單過日子的。放心吧，你們彆操心了。”

打開話匣子的人還不忘記繼續往父母胸口上撒把鹽：“這樣，你們問問龐恩，看他想不想定下來，聽我大姐說，他在公司裡冇少招蜂引蝶的，好在有我大姐看著，不然不知道出多少亂子呢，對對對，文化人肯定能治他！”

說完往碗裡加進熬的濃濃的湯水，大口喝完，起身拿起一塊白切肉放進嘴裡，用紙巾擦擦嘴，走出廚房，往前麵的院子走著散步去了。

留下了麵麵相對的龐家二老，龐母夾了口飯賭氣的嚼著歎口氣：“臭小子，又不肯！”

越想越心塞，放下了碗筷：“這三個倒黴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

龐父勸到：“他隻說不要這個小學老師，又冇說不想找媳婦兒，他不是說了要找個能彼此相守的嗎。你吃飯吧，咱們老了，不操心了，讓他自己找吧。兒子人心正，找的靠譜，你就放心吧，來，快吃菜。”

龐謝在院子裡轉了轉，看到前台的留言板上有幾個房間的客人有需求，他一一處理了，回到了後院自己的屋子裡，收拾了一桌子的菸灰，開窗，散了散屋子裡的煙味。

看著窗台上那讓他失魂落魄的照片，他鬆了一口氣，將照片和菸灰缸一起收進了抽屜裡。

掏了掏外套口袋，拿出手機想看看這一天慧欣是不是找過他。

按了一下，手機螢幕冇有正常的亮起，原來手機早就冇電了。

龐謝著急的找出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手機自動開機了。

跳進來好幾條垃圾簡訊，微信裡好幾個公眾號推薦，卻唯獨冇有來自慧欣的簡訊。

他望著手機失神，想著昨天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這都一整天了，她還冇有給他發一條資訊……但又想到昨天晚上他最後對慧欣的冷落，想著慧欣不理他也是正常了。

點開微信，準備給慧欣發微信。

輸入刪除輸入刪除，反覆幾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慧欣打開話題纔好。

向上刷，看著之前自己發給慧欣的簡訊，難怪慧欣會覺得自己是替代品。

突然意識到：“呃，又忘記問她的名字了。”

龐謝氣惱的責怪自己怎麼又忘了，昨天還那麼對她，今天該怎麼對她開口啊。

硬著頭皮在微信裡輸入：“您好，我叫龐謝37歲。”正想著不合適要刪除，隨著手一抖，這冇編輯完的資訊就這麼發出了。

龐謝對著手機傻眼了，撤回撤回，快撤回！

瞬間，手機又冇電關機了！

又過了十多分鐘，手機終於又自動開機了，此時，已經無法撤回了……

龐謝茫然想著，慧欣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

依水的餐廳裡，高蓓虎虎的吃喝著，慧欣早已忘記了包包裡的手機，就著一口本地的甜米酒和高蓓邊吃邊聊，遠處還隱隱傳來彷彿戲劇的悠揚樂聲。

流連忘返之間，不時夾雜著黃鵬對高蓓的各種簡訊問候和視屏騷擾。

吃完喝完已近夜裡十點，趁著夜色二個微醺的女子已腳步輕飄，不時相互挽著手，步行出老街，到主路打車回酒店。

車上還不忘討論著第二天的行程。

回到房間的慧欣腦袋暈暈的坐在沙發上，喝水稍歇，起身就開始準備洗漱。

拿出毛巾睡衣，隨手將手機從包裡拿出來插上充電器，看到螢幕上有一條微信的提示，打開看到了龐謝的資訊：“您好，我叫龐謝37歲。”

慧欣一頭霧水，想著：“他冇事兒吧，手機中病毒了？還是……”

反正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覆，也還在氣著之前龐謝突然對她不理不睬，現在又收到他莫名其妙的資訊。

“他憑什麼！”

慧欣決定先洗漱，讓自己清醒清醒。

洗漱好，縮進被窩裡的慧欣拿起手機看著來自龐謝的簡訊，想想他之前的經曆，再三思索之下回覆了一個問號“？”

已經半瘋傻狀態的龐謝許久冇見慧欣回覆，想著這回徹底完了，正半躺在床上發呆，突然看到來自慧欣的回覆，一麵激動，一麵又犯難了，這一個問號該怎麼繼續聊呢。

再三琢磨回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慧欣看著手機，氣不打一處來，原本縮在被子裡的人騰的坐了起來，生氣對著手機那條簡訊心中火冒三丈：“不理不睬消失一整天，還想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傻！還想我告訴你名字，做夢吧！我纔不要告訴，更加不要回你簡訊，睡覺！”

心裡憋著一口氣，關機躺下，還不忘記安慰自己：“不氣不氣……睡覺睡覺……昨天就冇睡好，睡不夠會變老變醜的，趕緊睡，趕緊睡……”

再也等不來慧欣回覆的龐謝，有些慌了，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迅速的穿好衣服，拿起手機、移動充電器和車鑰匙就出門了。

他想去酒店問問，昨天慧欣說要提前離開，她是不是真的已經離開了，如果她已經離開了，他該怎麼辦，一時間心慌意亂。

迷迷糊糊，剛睡著的慧欣被床頭的電話鈴聲吵醒，她睏倦的不行，眯眼摸索著拿起電話壓著怒氣對電話說：“喂？！”

電話那頭傳來酒店專業的聲音：“您好，那位先生又來找您了。您是否可以來一下酒店大堂？若您不方便，我們可以請他先回去明天再來。”

聽到工作人員這麼溫柔的聲音，慧欣也不好發脾氣，隻能忍下這口氣說：“讓他回去，不要再來了。也彆再打我電話了。”

工作人員繼續說：“好的。抱歉打擾，晚安好夢。”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被這個電話擾醒的慧欣，惱怒的翻了個身，腦子裡想著明天必須睡前把這電話線給拔了，迷迷糊糊的將要睡去。

突然又被響起的電話聲驚得一個激靈，惱怒的接聽：“不是讓你彆打了嗎？我不見！”

工作人員委婉的說：“他說，見不到您，他不放心，要報警了。您幫幫忙，受累來一下大堂吧。”

聽著工作人員委屈的聲音，慧欣閉著眼睛，頭暈無奈：“讓他稍等，我馬上過來。”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淩晨1點了，窗外傳來呼呼的風聲，有些冷，感覺是降溫了，穿上搖粒絨的睡袍，出門一陣風，好冷，慧欣拉緊領口，不讓風鑽入，加快腳步來到大堂。

竄風的大堂裡，龐謝正纏著前台工作人員再打一次電話給慧欣的房間。

看到慧欣出現，酒店前台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後麵的休息室，繼續打瞌睡去了。

四目相對，慧欣龐謝又坐在了休憩區的桌前。

此時酒店為了節約能耗，這個區域的大燈和空調都關閉了，昏暗的燈光夾著冷風，慧欣忍著冷板了板身子說：“這麼晚，什麼事兒呀？怎麼不能等明天再說呢？”

龐謝緊張的說：“我冇等到你的回覆，我想你肯定是生氣了，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過來跟你當麵道歉和解釋一下。”

又一陣冷風，慧欣抖著說：“你放心，我冇生氣，不用特意來解釋。不早了，這天又風又降溫的，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看到慧欣這樣客氣的樣子，明顯與之前不同。

又一陣風從大門捲入，慧欣穿著酒店的薄拖鞋，腳已經凍得冰涼，不禁將身上的搖粒絨睡袍裹緊了些。

整個大堂伴隨著一聲響過一聲的風聲，空蕩蕩的，讓人有些發怵。

慧欣起身準備回房間，龐謝一把拉住要走的慧欣，一個彎腰低頭起身，把慧欣抗在肩膀上，利索的往外走去。

慧欣嚇傻了，被肩膀頂著肚子，腦袋向下，她叫都叫不響，隻能拍打著龐謝的後背，兩隻腳拚命踢打著龐謝的肚子。

龐謝隻管往前走著，來到停車場，他的車開著製暖一直冇熄火，打開車後座門，將慧欣放進去，自己也鑽進去。

慧欣嚇傻了，失控的要開另一扇門跑，忘了龐謝還拽著她的腳。

龐謝也坐進了後坐，慧欣嚇的就快哭出來了：“你到底要乾什麼？我冇錢，你彆傷害我。”

龐謝根本不聽，脫下衣服外套包住慧欣的腳，抱在懷裡：“這樣你不冷了吧？車裡空調暖和。給你水，你喝一口。我嘴笨，你讓我組織一下語言，我跟你解釋清楚。”

慧欣拿著水，直愣愣的呆在那裡，她的眼淚已經控製不住的流下來了，差一點就被嚇暈過去了。

龐謝開始有一句冇一句的解釋，東南西北，各個方向……

慧欣晚上喝了酒，在驚嚇後，伴著龐謝的碎碎念和溫暖的空調，不知不覺儘然慢慢睡著了。

再醒來，天已經大亮，龐謝在一旁睡得深沉，但手依然抱著那用外套包著的慧欣的腳。

慧欣覺得不妥，於是慢慢輕輕縮回腳，企圖偷偷下車回房間繼續補覺。

可剛一拉開車門鎖，開鎖的聲音就驚醒了龐謝，慧欣回頭看到龐謝醒來，撒開腿就要跑，被龐謝一把撈回車裡。

氣氛一時尷尬，兩個人彼此都冇話說。

慧欣剛想開口說要回房間去就被龐謝搶了話：“你好，我叫龐謝，很高興認識你！”

透過車窗的陽光灑下，看著龐謝坦然明亮的眼睛，慧欣答：“我叫夏慧欣，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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